步话机又传来宫跃进的声音：打得好，狠狠的打。首长在向他问话时，又没有了回音。大家又在焦急等了十几分钟，步话机又第一次响起，里面却传来宫跃进的哭嚎声，这个铁打的汉子居然哭了，指挥所里，所有人员都紧张起来，宫跃进哭诉道：“首长，我尽力了，可敌人太多了，我杀不尽啊！首长，我求求你，以我为坐标，对周围500米进行火力覆盖，向我开炮，快，再晚来不及了”！

通话声戛然而止。

“向我开炮”，自从王成在电影《英雄儿女》，喊出这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语后。被完美的复制过无数次，侵略者永远不会明白，这些勇敢的国战士，为什么会放弃举手投降能获得活命的机会，而情愿死在自己人的炮火下。宫跃进没有读过多少书，但他一直都把王成当做自己学习的楷模，在请战书里，他誓言自己会向王成学习。

级首长含着泪，向炮兵下达了一个前后矛盾的命令：向宫跃进同志开炮，为宫跃进同志报仇！

国炮兵愤怒了，李海欣高地失守，（当时判断有误，战斗结束后，打扫战场时，发现一个卫生员，在炮击时被震昏，意外的活了下来。按照阵地只要还有一名守军，阵地不算失守，所以李海欣高地一直在我们手），是对国炮兵最大的侮辱，他们动用428门各式火炮，在接下来的十六个小时，对所有预定目标，开始饱和无差别炮击。

占领李海欣高地的一千多个越南士兵，在炮击进退失据，全部被炸得粉身碎骨，一个都没有逃回去。

消灭了阵地的敌人，火炮延伸射击，开始打越南人的援军。最后一个齐装满员的陆战师9500多人，退回到老巢的已不足千人。

对于那些被藏匿起来的火箭炮，国的炮兵也没放过他们，六门203毫米*炮，在距离越南火箭炮藏身的位置38公里处，开始攻击越南人的藏炮洞。国军队使用的是刚刚研发成功的，“天戈”深度侵彻弹药，它能够钻入坚固目标深层，才会引爆。

经过十几个小时不间断攻击，越南人引以为傲的6m-21冰雹式火箭炮团，被深度侵彻弹药击，并意外引爆了储藏在山洞深处的弹药库。

越南人的野战医院，距离弹药库不远，也藏在山洞里，受储藏弹药连环爆炸影响，这个越南人最大的野战医院，至院长，下至普通伤员，还有所有的医护人员，共两千一百多人，全部在弹药库的爆炸丢了性命。

这次战斗虽然激烈，但伤亡规模不大，阵地最后没有丢失，消灭的敌人也不少，几乎像以前所有的战斗一样，过不了多久会被人忘却了。但由于宫跃进的老婆的到来，这次战斗被很多人牢牢的记在了心。宫跃进的英雄形象，也因为他老婆的到来，被彻底的毁掉了。

因为宫跃进在战斗的英勇表现，当时的央电视台，计划特地为他制作了一期节目。前期拍摄非常顺利，但宫跃进的老婆一出现，让拍摄计划无法进行下去。

首先是关于抚恤金的问题，按当时的规定，普通战士牺牲后，能一次性拿到800元的抚恤金（说实话，在当时也是太低了）。军官的抚恤金要高一些，一次性可以拿到相当于40个月的基本工资。

宫跃进当了六年排长，每月的基本工资62元，相关领导把2480元抚恤金送到宫跃进的老婆手，那个女人用异于常人的冷静，把所有的钞票仔细清点了三四遍，然后非常不满的抬起头，向相关领导继续索要400元。因为她的丈夫了最前线，按照规定即使阵亡了，也应该是副连职待遇，那样每个月可以拿到72元，按这个女人计算，她应该拿到2880元抚恤金。

相关领导阅人无数，头一次见到因为烈士的抚恤金而讨价还价，但他刚解释了几句的，这个女人开始歇斯底里，撒泼打滚，满嘴的胡言乱语，相关领导被逼的没有办法，只得又补给她400元的抚恤金。这一段被记者记录在镜头，作为一部主旋律的纪录片，这样的镜头是不应该出现在影片。

但在遗体告别时，这个女人又一次出现在摄像机前，一个圆脸儿的女记者采访她，是否还有最后的要求。这个女人倒也干脆，指着宫跃进的遗体，说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人都炸成渣儿了，还穿的特新干啥，待会儿一把火烧了，还不如现在让我扒下来，留给孩子穿”。

大家看着她后背篓，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正在打瞌睡。这个女人见没人理睬他的要求，又开始拿出撒泼打滚的无赖精神。

最后逼的一位首长，拿出自己崭新的军服送给她，才保全了烈士身最后一缕遮羞布。

这一切的一切，又被央电视台的记者全部记录在镜头。这样一部虎头蛇尾的英雄纪录片，直到现在还没有播出过。

看完关于宫跃进烈士的资料，大家心情十分沉重，对那个老妇人仅有的一点同情心，也变得荡然无存。很难想象，一个妻子在丈夫为国捐躯后，不是伤心流泪，心还一直惦记着丈夫火化前身的新军装。这个女人天性凉薄，对自己的丈夫尚且如此，对待陌生人的态度也可想而知了。

真姐满以为找到一个写做的好素材，但到最后，她像当年的央电视台一样，一声不吭的放弃了。倒是她的侄女小渔轻轻地问了一句：“这个女人既然一点儿都不喜欢宫跃进烈士，可为什么在他牺牲后，这个女人不改嫁呢”？

这个问题谁也没有一个完美的答案，大家又把目光投向那个年轻的陵园领导。但他这次没有侃侃而谈，只是苦笑的摇摇头道：“一个烈士，每个月还有六块钱的生活补贴，这个女人怕是舍不得这些钱吧”。

对于这样的解释，大家不禁愕然。

天已经黑下来了，陵园的领导在内部餐厅摆丰盛的酒席，招待这些远方来的客人。在这种场合下，喝一杯酒都显得多余。大家辜负了陵园领导的一片好意，本来计划三个小时的宴会，前后不到一个小时草草的结束了。

现在安歇有些太早，大家除了餐厅，自觉不自觉的来到项晓平夫妇的墓碑前。石猴儿清了清嗓子，然后一本正经的道：“今天是项三哥大喜的日子，我们给你贺喜来了”。

大家没来由的鼻子一酸，在月光下转回身去，没走几步，听到灵儿深处传来隐隐的歌声，

“清晨起来靠门西，

手捧水碗笑咪咪，

小二哥问我笑什么，

水碗映出我和你”。

歌声悠扬，悦耳动听。但又是谁在陵园大半夜的唱情歌？让人摸不到头脑，难道真有鬼不成？

好在唱完这一段儿没了声音，大家刚想离开，如诉如泣的歌声又一次传了过来。

“请哥把茶喝下去，

表表小妹我情义，

哥哥将要离开我，

万分伤感难舍弃，

小妹妹我送送你”。

曲调挺熟，但一时想不起在那儿听过。大家继续驻足凝听，夜风，歌声再一次响起。

“小妹妹送情郎呀，

送到了岗头洼，

洼田里面种西瓜，

西瓜递给我郎吃，

出门不要忘了家”

歌声虽美，但在黑夜里，从烈士陵园传出来，还是让人感到心里有点不自在。几个小姑娘脸更是露出惊恐的神色，扯着同伴儿的衣服，连声催促回卧房休息。

偏偏此时，歌声又悠悠的传过来：“小妹妹送情郎，送到大路边，雷声隆隆变了天，雷公电母睁开眼，实心实意真心许，白头偕老心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