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鹏知道孟雨辰就在塔台外面，但没有出去，他在等着飞行，也在默默地背着飞行数据。

今天是夜航首飞日，科目很简单，重点是熟悉夜晚的参考地标以及各种系统在夜航期间的操作，然后做出拉升、俯冲、平飞八字的动作。

八点半，展鹏戴好头盔，走出了塔台。

孟雨辰和纪婉婷已准备回团部了，看见微弱灯光下的展鹏，纪婉婷主动地挥挥手。

展鹏也冲两人挥挥手，径直走向了停机坪。

“唉，人家不理咱们。”纪婉婷有些惋惜地看着孟雨辰。

这是飞行现场，是很严肃的地方，孟雨辰觉得不该打扰展鹏，于是拉着纪婉婷走了。

展鹏也没想着孟雨辰是不是回去了，来到停机坪自己的战机旁，开始检查飞机，然后登机，检查，报告，开车——

和白天一样的程序，三分钟后，展鹏驾驶战机，飞向已是繁星点点的夜空。

三百米高度，他右转弯，向着一弯新月的西南方向，飞向五号空域，并不时观察着参考地标。

以前飞行，地标是重要参考，现在有了更先进的导航设备，地标参考已不那么重要，但仍是判定自己方位的重要参考。

飞行员在飞行中，偶尔会出现一种迷失方向的先向，称作迷航，就是丢失了方向。展鹏在飞初教机时，就曾遇到过一次。

那次飞行，连续拉筋头，最后进入了云层，再出来，原来明明觉得是东西向的高速公路，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南北向，越想越乱，最后找不到返航的方向。

他借助地平仪和参考地标，也判断不出来，只好报告自己迷失了方向。

地面领航员立即指挥他返航，云山雾罩的他精准地按照指令调整航向，直到飞临机场，方向才猛地改变过来。

直到现在，那是他仅有的一次在空中遇到麻烦。

现在驾驶f10-c战机，他更加有信心，导航、标定飞行位置和高度的二次雷达，多种设备能保证即便在夜间飞行，也不会再迷乱地找不到返航的方向。

在夜间也的确不好判断方向，有时在主观上必须依靠自己的位置，比如看着亮着大片灯光的黄川市区，根据战机、黄川市以及机场三者的相对位置，来判断方向。

但何敬忠提醒过，要把导航系统、自己飞向航向与位置判断方向的办法结合起来，以适应未来在不明地标的情况下，判断好方向。

展鹏按照何敬忠的提醒，记着自己的航向，对比着导航和黄川市以及附近两个县城的位置，连续对自己的位置进行判断。

三十分钟，展鹏完成各项动作，报告返航。

由于下午美美睡了一个半小时，他仍然十分精神，按照规定好的航线，距离机场二十公里时，他开始下降高度，距离机场十公里时，他下降到高度八百米，正想着向塔台报告准备加入起落航线时，他忽然听到砰的一声，紧接着响起告警声。

告警声音是最不想听到的“发动机故障”告警声。

展鹏心里猛然一沉，但又立即镇定下来，看了一眼仪表，发现发动机转速在急剧下降，随即也明显感到发动机推力不足，高度往下掉。

按照航线推算，他在跑道西北侧位置，再往前两公里，就是两百米高的小山，想要迫降，必须飞过南面山坡！

展鹏来不及判断发动机为什么出故障，本能地往回收了一下油门，并放下襟翼，调整好飞机姿态，在做动作的时候，平静地向塔台报告：“九三幺发动机故障，现在转速还在下降。”

指挥员是谭龙虎和何敬忠，猛然间听到展鹏如此报告，谭龙虎的心也猛然一沉，同时也本能地问道：“报告高度！”

“高度六百，还在下降。”展鹏报告。

何敬忠看了一眼展鹏的位置，拿起送话器：“九三幺，你正在五号山顶上空，保持住状态。”

“九三幺明白。”展鹏回答。

随即何敬忠又下达指令：“调整航向180度，准备迫降！”

“九三幺明白。”展鹏回答。

“现在发动机转速情况怎么样”何敬忠问。

“转速三千四。”展鹏回答。

“再略微收油门。”何敬忠提醒道。

“明白。”展鹏回答。

飞机推力还在下降，高度也随即降低，展鹏看到黑乎乎的山体从机翼下方掠过，战机慢慢正飞过山坡。

战机迫降时只能选择平坦的地方，若在山坡上迫降，只能导致机毁人亡，而在没有灯光的漆黑夜晚，迫降时也很难判断飞机的姿态，要是略微向一边倾斜，也可能导致严重事故。

“九三幺，如果没有把握，可以选择跳伞。”何敬忠又提醒说。

选择跳伞，展鹏可以保证安全，但价值几亿的战机可就彻底完了，展鹏也舍不得这位战友，于是坚定地回答：“收到，但我想迫降！”

“通知各单位，立即组织救援！”谭龙虎下达了指令。

顿时，消防车、牵引车、救护车立即发动，准备随时听令出动。

随即，展鹏又在心里喊着战机：“加油啊，兄弟，咱们一起回家！”

“九三幺，一定要看好地平仪，保持好状态。”何敬忠接着提醒说。

“九三幺收到。”展鹏说着，又看了一眼发动机转速。

惊奇的一幕出现了，发动机转速在慢慢上升，战机似乎在最后关头也做出最后的努力，展鹏也感觉到了推力，他略微向后拉杆，飞机高度停着了下降。

“现在转速五千四，高度四百五十米，九三幺请求直接降落跑道。”展鹏报告说。

此时展鹏距离跑道还有五公里，何敬忠握了握送话器：“可以直接降落跑道。”

“九三幺收到。”展鹏调整航向，机头慢慢对准了跑道。

“联系备降机场！”何敬忠大声喊道。

如果展鹏在跑道迫降发生状况，而导致本场跑道不能使用，空中其他飞机可以直接飞往临近机场降落，这是保证安全的举措。

199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指挥室内的空气紧张的像凝结了一般，谭龙虎扭头看着展鹏的飞机，正慢慢想跑道飞来，时间像被一只无形的打手拽住了一般，每一秒都显得那么漫长。

“肯定是撞鸟了。”何敬忠说了一句。

“坚持住，还有四点五公里，四公里，三点五公里——”谭龙虎在轻声地说着，像是在祈祷。

可就在这时，发动机再次发出砰的响声，座舱内随即响起：“发动机停车”的告警声。

“兄弟，你尽力了，该我了！”展鹏说着，又看看高度表，还是六百米，航速为六百公里每小时。

展鹏收光了油门，紧紧地握着操纵杆，依靠战机不多的滑翔能力和用高度换取的不多动力，保持着战机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