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国告诉叶雨泽这个消息的时候，叶雨泽心理还有些不舒服，毕竟相识这么多年，临走总该打个招呼的。

不过晚上他就心理平衡了，因为孙正直给他打电话了。解释了这次调动非常匆忙，放假的前几天才告诉他，过完年就直接上任了，这边很多人都没来得及打招呼。

聊完了家常，孙正直的语气也并没有那么轻松，辽东省虽然虽然工业基础很不错，但是这几年也在走下坡路。

其实原因都一样，就是企业领导不能适应由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这个弯。

过去的企业领导只需向上级负责就行了，他们可以朝要任务，要指标。到时候把活干出来就行了。不用担心产品销路，也不用担心产品质量，这些都不是他们该操心的事情。

而现在的形式完全变了，除了资源型企业，大部分企业都要靠自己寻找市场。而且年初时候中央又发了一个文件，那就是年内彻底放开大部分商品价格。

这就代表着改革开始进入了另一个阶段，过去计划时代的那些东西已经彻底作废了。比如现在还在用的，彩电票，电冰箱票，自行车票等等。

一个企业行不行，完全取决于你的产品能不能卖出去。如果卖不出去，你这个领导就不要干了，换有能力的人来干。

孙正直的压力就在于分管的范围由一个市变成一个省，而且这个省还是全国有名的工业比例占的最多的省份。

这个叶雨泽也帮不了人家什么？毕竟如今的自己还只是个大学生。只能保证如果需要他做什么，保证不推脱罢了。

刘亚飞的工作热情很高，下来没几天召开几次会议之后就开始走访各个企业。

前面有孙正直摆在那里，如果他做不出什么成绩，就对不起上级对他的信任了。毕竟党政一肩挑的领导，目前还真不多。

战士服装厂自然也是刘亚飞重点走访的企业之一。只是显然梅花并不知道孙正直调走的事情，看见一帮人簇拥着这个人过来，给她介绍这是市委刘书记，她还纳闷的问：“不是孙书记吗？咋又多了个刘书记？”

梅花脑子简单，别看干了这么多年企业。但是对于官场真的基本没啥认知，对她来说反正都是在党的领导下，谁当官都是一样。

当别人郑重告诉他孙正直已经调走了，这是新来的领导时，她却摆摆手不在意道：“有台机器坏了，自己正在跟工人们修，各位领导随便看看吧。”

这还真的不是梅花不尊重领导，而是孙正直每次来她都这样，就是没当外人。

看着梅花匆匆离去的背影，刘亚飞随口问了一句：“这个厂长是企业局认命的吗？”

随行的刘建国赶紧解释，“刘书记，这个厂属于合资企业，就是由外商和梅花个人建的厂。不用企业局委任厂长的。”

刘亚飞皱起眉头问了一句：“营业执照上面不是写着街道厂吗？怎么会是个人的？”

刘建国苦笑着解释：“领导，这种情况不光是咱们这里，全国到处都是，以街道或者乡镇的名义建厂，来规避一些政策性的东西。”

没想到刘亚飞的脸彻底沉了下来，说了句“乱弹琴！”然后就朝外面走去。

刘建国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有些忧虑的看了厂区一眼，跟着走了出去。没想到刘亚飞已经上了车，根本没有等其他人，他的车飞快的绝尘而去。

随后，市里就召开了一个扩大会。重点讨论了如何治理一些挂羊头卖狗肉的企业利用国家和集体的名义为个人谋利的问题。而战士服装厂成了首当其冲的目标。毕竟作为省里挂号的创汇大户，怎么可能不被人注意？

随即调查组就进驻了战士服装厂。问题很快就查清了，这个厂确实只是利用了集体的名义，但是却没有用街道出一分钱。完全是梅花独资创立的企业。

外商投资之前这个厂就已经在生产牛仔服了。只不过外商投资后扩大了产能，增加了创汇额度。

情况汇总出来之后，由刘建国汇报到刘亚飞那里。其实这事哪里还用调查？刘建国比谁都清楚始末，只不过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

处理意见很快下发到企业局和工商局，那就是街道的企业必须要归企业，而梅花作为个人，必须限期把企业所有权让出来归还街道。

刘建国几次去找刘亚飞为这件事情交涉。刘亚飞表情严肃的告诫刘建国，作为一名领导，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定要有正确的立场。不然很容易犯错误的。

最后刘建国只能无奈的去找了叶雨泽，和他谈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叶雨泽很清醒，当初建这个厂的时候，他就已经有过这方面的顾虑。如今闹到这个地步他也没有什么可委屈的，只是淡淡的跟刘建国说了一声谢谢就离开了。

他给孙兰玉打了个电话，把这边的事情整个说了一遍，孙兰玉当即就要回来。却被叶雨泽给拦住了。

“兰姐，这不是斗气的事情，唐城这边这样处理也没有什么毛病。你能不能联系一下广州那边的服装厂，外商的合同不能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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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兰玉一愣，但是随即就明白了叶雨泽的意思，朗声道：“广州这边的经商环境要比内地好的多，因为服装类的大额订单基本都是这边的厂家在做。而且有很多规模很大的工厂，你可以直接过来租赁厂房做后整理，把订单分包出去就行了。”

孙兰玉之所以对那边那么清楚，就是因为她们公司的很多服装都是在广州加工。国内人工便宜，同样的东西在国内加工和在港岛加工价格要差一截呢。

“好，那你就帮着联系一下。我马上飞过去，”叶雨泽干脆的回答道。

那边答应下来，叶雨泽马上找到老妈。梅花此刻还正在为这件事情生气，叶雨泽嬉皮笑脸道：

“妈，这又不是多大的事情，我早就想挪地方了，你想啊，咱们的货从津市港口发比在广州发要慢的多，价格还高。”

梅花显然不太愿意，毕竟没人愿意离开生活惯了的地方。有些愁眉苦脸的道：“这么多年的心血啊，说没就没了吗？”

“不会没有，只是给了我们一个更大的空间罢了。妈，这么多年你没有出去过，不了解外面的世界，这次我正好带你去开开眼界。”

梅花尽管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下来。出去散散心也好，只不过就是小儿子和小闺女放下就得让弟弟两口子管了，自然难免有些不放心。

安排好一切，叶雨泽就带着老妈去了京城。不想让老妈去挤火车，于是直接带她坐飞机。顺便还办了去港岛的签证。

梅花看到了儿子在京城的几套宅子和几个工地，也是吃了一惊。只是知道儿子在这边做了些事情，却没想到做的这么大，心中的郁闷一下子少了很多。

“儿子，咱们这是在云彩上面吗？”梅花目不转睛的看着弦窗外的云海，小声问叶雨泽。

“是啊，咱们这是在云层上面，飞机一般都是在云层上面飞行。只有起飞和降落的时候才能看到下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