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全有放羊从来不骑马,因为他怕骑马会看不见一些东西。因为在他心里,有一件比放牧还要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巡边。他的羊群从来不找肥美的草场,而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沿着边境线放牧。
头羊是只老羊,早已经习惯了魏全有的路径。带着羊群紧靠着边境线吃草,但又不会跨过边境线一步。
对面走过一群邻国士兵。他们还一起朝魏全有行了个军礼。
魏全有正了正没有帽徽的军帽,还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双方就擦肩而过了。
“魏叔,哨所里早上送来了一些胡萝卜,一会儿我给你送家里去一点。今天还没化,早点回去啊!”
一对解放军战士迎面而来,这是小白杨哨所的官兵。魏全有笑着问候,然后继续超前走去。少走那是不可能的,无论刮风下雨,魏全有每天都路线不会少一米。
这些年,他不知道劝阻了多少企图越境的牛羊。你是中国的,就不许过去。这是魏全有的职责。最起码,这是他给自己定的职责。
“哈哈,老魏,我就知道你不会在家。怎么样?羊能吃到草吗?”
魏全有张开嘴笑了,这是他最好的战友和朋友。经常会来看他的,只是最近好像忙起来了,好几个月没见到人了。
他掏出自己的莫合烟递过去:“雪还没化你来干嘛?这种温度羊没问题,没看这雪一停,就开始变紧实吗?这就是要化。”
叶万成结果莫合烟熟练的点了一根。如今他的卫生室里面堆着各种烟,有儿子寄的,有别人给的。但是他还是喜欢抽莫合烟。
这种烟抽着不咳嗽,不但有烟草的味道,还有一股浓浓的青草味。就象初春草原的气息。
早上好战友们
卷好点着,美美的抽了一口。把清冷的空气和烟一起吸进肺里,叶万成舒服的差点呻吟出来。这才是北疆的味道。
“你那腿怎么样了?我前一阵受了点伤,一直没能过来看你。”把烟都吐出去,叶万成才问了一句。
“你怎么了?受了什么伤?”魏全有紧张的在叶万成身上打量,发现没缺什么零件才松了一口气。
叶万成就把自己干狼群的事情说了一遍。魏全有禁不住一竖大拇指:“牛逼,不愧是我魏全有的哥们。”
叶万成不屑的看他一眼:“少跟我吹,你要是遇到那么多的狼,估计早尿裤子了!”
魏全有脖子一梗:“你少来,要是我,狼都近不了我的身你信不信?”
两个人一边抬着杠一边并排走着,羊群在他们前面,不停的拱起地上的雪,吃着下面被冻蔫的嫩草。
突然间,一阵奔跑声响起。两个人愕然抬头。发现原来不知道一个牛群为啥受惊了,突然朝着边境线飞奔而来。
牛这种生物大家可能都觉得温驯,勤劳。那真是到死时候都在干活。其实那是你想多了,你没有见过牛群。牛脾气这个词怎么来的知道不?
草原上的牛群都是没有驯化的牛。说没有驯化可能不太准确,应该属于半驯化吧。一般时候他们能够听主人的话,安静的吃草,然后回家。
只不过别遇到它们犯脾气。就如今天这群牛,不知道是受惊了还是怎么滴?跑起来那种气势真的一往无前,谁敢拦在前面那可真的是会被踏成齑粉。
两个人看清楚不是野牛,野牛跟家牛还是有区别的。而且这群牛身上还打着烙印,这是牧民们为了区分牲畜而烫下的记号。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魏全有喊了一声自己那条老狗。七八年的狗了,互相之间早就有了默契。主人一喊,老狗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硬着牛群就冲了过去。
头牛是一头长着很长犄角的大红牛。此刻鼻子里喷着粗气冲在最前面,积雪在它的脚下成为烂泥,四处飞溅。
老狗离着一百多米就开始狂叫,毫不畏惧的朝着头牛直接冲锋。
其实狗这种生物若是跟牛比,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分分钟牛都能把它踩死。只不过因为长期跟着主人放牧,动物之间也就形成了等级。
最上层的是人,然后就是狗。狗作为人的助手,帮着管理牛群和羊群。所以牛慢慢的也就遵循了这种观念。
老狗的毫无畏惧也是基于这种习惯,估计一边冲还在一边想:“劣等生物你们给我停下,不然老子咬死你!”
狗的毫无顾忌终于让牛群有了反应,速度开始减慢。这时候如果头牛停下脚步,牛群也就停下了。
可今天这头头牛显然发疯了,脚步只是略一迟疑,但随即头一低就朝着老狗跑了过来。那尖锐的双角似乎闪着寒光一般,要把老狗戳穿。
老狗根本没有在意它,依旧脚步坚定的冲锋。方向没有丝毫的偏差。
这时候魏全有已经摘下枪,子丨弹丨上膛,枪口平举,只要头牛再往前二十米,他肯定就会开枪了。
叶万成今天没有带长枪,也掏出五四,瞄准头牛。关键时刻宁可击毙头牛,也不能让牛群越界,毕竟只要过了国境线就没办法过去赶回来了。那叫偷渡,人家有权利开枪的。
五米,十米,十五米。老狗马上就要跟头牛面对面了。可头牛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
“砰,乒!”两声枪响分别响起。但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头牛,只不过目标不是一个地方。叶万成打的是头,而魏全有打的是脚。
主要是手枪的准确率差一些,牛蹄子他不敢打,奔跑着的牛打蹄子比打移动靶难多了。
可是魏全有这一枪却准确的打在了牛蹄子上面,因为是他先开的枪,牛蹄子中弹,腿直接一软,然后一下子扑倒在地。以至于叶万成的子丨弹丨直接从它头上略过,不然就一命呜呼了。
这时候老狗已经跑到头牛对面了,头牛身子扑下来,它敏捷的往旁边一跳,牛就擦着它的身子打了个滚。然后挣扎几下没起来。
叶万成枪口微抬,一梭子子丨弹丨打了出去。“啪,啪啪!”牛群终于在枪声中停了下来。他松了一口气,走向牛群。
头牛的伤并不重,只是被打中蹄子上面的腿骨,子丨弹丨直接穿透了。养一阵就能养好,连药都不用上。
这时候,终于有一匹马飞奔过来。马上是一个哈萨克牧民,看见牛群被拦住,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跳下马,朝着叶万成和魏全有分别行了一个礼。就是右手抚胸,微微鞠躬,这是他们的民族礼仪。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个头牛是被他打惊的。头牛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经常不听话。叫他往东它偏往西那种。牧人一气之下就抽了一顿。
结果这头牛倒也刚硬,直接把牧人顶翻,带着牛群就跑了。牧人也给吓坏了,这群牛也有七八十头。若是越境了,一家人就得吃糠咽菜了,这也是一家人全部财产。
看到头牛还在挣扎,牧人走过去掏出刀子照着牛心就捅了下去。牛悲鸣一声,无力的抬了几下头就没了声息。
然后牧人朝他们又行了一礼:“这个牛坏了,今天多谢你们。我就不带走了,这个也算送你们的礼物。”
说完他上马赶着牛群就走了。这个牧人叶万成和魏全有全不认识。应该是别的牧区的,这头牛带着跑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