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人们开始三三两两的往一起凑，北方那时候还不流行麻将，男人们凑到一起玩牌九，就是那种黑色的，上面刻着黑红点的比麻将大，但是薄很多的牛子牌。

这种牌有两种玩法，一个叫拱牛，一个叫推牌九，就是比点大小。

家里来了一帮女人找奶奶来斗长牌，就是那种画的花花绿绿跟麻将差不多的纸牌，这种牌一般是女人玩。

男人们凑到老叔屋里推牌九，大叔不沾赌，大小都不玩。叶雨泽跟着老叔凑热闹，不过玩了一会就输了好几块钱，原来他只会数点，但是这是四张牌需要自己配的，还分天地人鹅四种，什么三钻六套，皇上鬼子的，把叶雨泽搞得一脸懵逼。

只能跟着人家压，人家捡钱他就捡钱，人家输钱他就输钱。但是这种玩法叶雨泽嫌不过瘾，那就是谁坐庄发牌时候，他都会限定钱数，庄家叫锅，那就是锅里只有这么多钱，大家看着押，不够分他不管的。可谁上来锅里都是五块十块的，他哪有那个耐心？

直接叫老叔发牌，他坐庄，直接把一打人民币放在笸箩里：“不限注，随便压啊！压多少都赔！”

结果没想到运气好，没多久就把这帮人都掏干了。叶雨泽想把钱都还给大家，被老叔拦住了。说就过年玩这几天，牌桌上不许借钱。你还给他们他们还是接着玩，拿你的钱赢你，这就没意思了。

奶奶的牌桌将近十二点才散，有些地方十二点时候要吃饺子的，但是这里没有那个风俗，要起床才吃的。

三点时候，村子里开始响起了鞭炮声，这炮声就是告诉大家饺子熟了，吃完就开始拜年了。家家户户也都急忙起来煮饺子放炮，不然等人家拜年来敲门不开，会被人笑话的。

本村人都是天不亮起来拜年，因为天亮之后就开始去外村亲戚家拜年了。这个顺数不是按距离远近，而是安亲疏，亲戚越近，去的日子就越早。

以前叶雨泽还真不知道自己家竟然会有这么多亲戚，什么姑奶奶，姨奶奶，舅爷，表叔表姑。

农村拜年都是上午，下午是不拜年的。都在家里打牌。而且近亲那里都需要留下吃饭的。本来叶雨泽还要多准备一些点心，想在每家放一点。结果转了好几天手里的两盒点心一盒没少，只是不知道换了多少次了。

原来这边拜年是讲究不能让亲戚空手走的，要么把带来的拿着走，要么就是收下你的，然后再给你一盒让你拿着接着逛。

那时候拜年可是真正的拜年，到谁家时候，长辈都坐在炕上，你进门后就得喊：“爷爷奶奶给你拜年了，然后背对着老人跪下，朝北磕三个头。”

当然一般的家庭家中晚辈们会在一边拦着，不让你真磕。可有的家中老人在家的，这头你就得真磕了。还有的就是故意让你磕，不拦你。反正叶雨泽每天两个膝盖都是酸的，地太硬。

初一去的姑姑家，因为姑姑小，老爸和老妈都没去。只有老叔和叶雨泽哥几个去了。那天拜年的地方多，就没有在她家吃饭，反正第二天她就回娘家了。

临走时候叶雨泽拉开车门刚要上车，王丫施施然走了过来，看见叶雨泽愣了一下。叶雨泽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开车就走了，叶雨泽从后视镜看见这丫头在后面愣了好久。

初二回来的早，因为姑姑一家要回娘家。家乡的风俗都是女儿初二回娘家，这一天她们一家都要来，而且要在娘家玩一天的。

姑姑也是一家四口，热热闹闹玩了一天开着拖拉机就回去了。她们对大哥大嫂那是极为尊敬，开春也要盖房了。

基建连的春节过得格外热闹，因为这是全连第一个没有放假的春节。全连人都在服装厂过得，因为刘三女赶进度，她知道梅花那边放了四天假，她决定用这四天时间创造一个奇迹。

食堂这几天都在炖肉，那种大块肉，里面扔了点土豆块解腻。四两一个的大馒头随便造。

孩子们的小红鞭大人也不省那两个钱了。买的数量都达到了孩子们的满意。

大男人们这时候也习惯了绣花针，一个个姿势优美的锁着扣眼，不知道谁想起自家婆娘用针时候，时不时总要在头发上蹭一下，也有模有样的学起来，然后大家都效仿，至于有啥用？没人知道。

因为不想耽误生产，最近设备有毛病只要能用就没人肯停机的。小拐子干脆让人们提前报备，大家下班时他给人们维修。这样一来他就是上午在宿舍睡觉，马鸿逵跟班走。

睡醒了回到厂里，小拐子走到闲置的机器旁看着心疼，四十多台机器闲置啊！这东西一动起来就是钱。本来这次买机器，是准备替换一批老旧设备的，但是马鸿逵把老设备维护的很好，人们用惯了的东西也就不爱换了。

小拐子闲着没事，拿起裁好的布片走到一台缝纫机前面缝制起来，因为微修机器，他对机器性能比女人们了解，只是没动手缝制过服装罢了。

开始时候有些动作有些生涩，拐弯，扎裤脚，上裤腰时候都有些手忙脚乱。慢慢的，他就开始适应起来，布片在他的手中翻飞，就象飞舞的蝴蝶。

速度是因为熟练，但天赋这东西却是天生的。小拐子似乎天生就是干这种活的，速度越来越快，而他的眼中除了牛仔裤什么也看不见了。

当他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他停车是因为线用完了，但是这么多人围着他是什么意思？

马全义满脸激动，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不错，谁说咱们男人不能用缝纫机？小拐子这缝纫机你们哪个女同志能比？”

马全义说这话是特意提高了声音的，这些天他受够了气了，一个连长领着一帮老爷们，被一帮女人呼来喝去的，憋屈啊！但是又没办法，谁让人家厂里最挣钱呢？

刘三女这时候也走了过来，翻来覆去的把小拐子缝制的牛仔裤一条条翻看，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以前真没干过这个活？”

小拐子无奈的说道：“刘姨，我干过没干过你还不知道吗？”

马全义也是一脸不屑瞟了刘三女一眼：“咋滴，男人会踩缝纫机你就不舒服了咋滴？我们男人干啥也比你们强。”

刘三女也不跟他计较，同样也是撇他一眼：“有能耐你踩个我看看。”

“你…。”马全义被怼的张口结舌。但随即一跺脚：“行，明天开始我就让小拐子教我，我就不信我们会不如你们这群女同志！”

小拐子的行为让男人们恢复了自信心，他们决定从明天起开始学习缝制服装。

这个春节是杨革勇过得最冷清的春节。伊宁这个地方民族人多，他住的地方又不是兵团四师所在地，而民族人是不过春节的。

工厂放假了，开面馆的小夫妻也回了老家，这让杨革勇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找不到了。洪柳连着叫了他几次，推却不过年三十晚上他去洪家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