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票，布票，副食票，自行车票，甚至还有火柴票。叶雨泽饶有兴趣的蹲在一个摆满票证的摊子前观看。

摊主是一个青年人，留着长发，竟然还烫成了鸡窝的形状，那时候比较流行，叫做“爆炸式。”上身穿一件三种颜色的尼龙衫，下身一条棕色的喇叭裤，那裤腿足有一尺宽。

他的生意并不好，或许是他的打扮叫逛市场的人有些敬而远之吧。看见一个小孩蹲在摊子前只看不买，那个年轻人有些不耐烦。

“你究竟买不买？不买别摸啊，摸坏了你赔不起！”

叶雨泽也不说话，掏出一打钱在年轻人眼前晃了一下就又装了起来。年轻人眼前一亮，也跟着蹲了下来，耐心的问道：“小孩，你究竟想要买什么？”

叶雨泽指了指一张电视票：“买了你这个就能买到电视机吗？去哪买？”

“王府井大楼啊！只要你有了这票，排队就能买到。”年轻人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

叶雨泽自然听出来年轻人话里的毛病，追问了一句。：“排队要排多久？”

年轻人神情一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你半夜三点就去，大楼每天大概有一百多台电视机。去晚了你就是排队也买不到了。”

叶雨泽又指指自行车票：“这个也行吗？”

年轻人立马打起精神：“这个不用起那么早，而且京城很多商店都有，看你年龄小，二十块钱给你了。”

说到这里，年轻人看了一下周围，贴近叶雨泽耳朵说道：“要不等会收摊你请我吃饭，我直接带你去买，不用排队。”

叶雨泽也没废话，直接掏出二十块钱给了他。主要是他想给王红花买一辆。这是刚需。

年轻人非常高兴，今天终于开张了。其实这票是他十八块钱收来的，净赚两块，这对于他可就了不得了，那时候的两块钱购买价值还是很可观的。

年轻人刚把钱装好，然后神色一动。迅速把摆在地上的布直接卷了起来，各种票证也被卷在里面。

他把东西往胸前的挎包一塞，迅速推起旁边的自行车，朝叶雨泽说了一句：“走上车。”然后跨上车子就朝胡同里面钻去。

叶雨泽有些茫然，跳上自行车后座，被年轻人带着就离开了这里。不过，他们还没走远，叶雨泽就看见一帮带着红袖标的人开始走了进来，小摊贩们纷纷拿着东西开始跑。

他这才明白，原来是综合治理的人开始执法了，毕竟这种市场在当时是不允许的。这是政策上的问题。

叶雨泽有些纳闷：“这么大市场，他们难道看不见吗？不让摆不久行了？”

年轻人笑笑：“老百姓总得过日子不是？很多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那么较真现在还有人得挨饿。摆摊时候机灵点就是了。”

叶雨泽终于明白了，有些事情虽然不被允许，但是现实确是刚需。比如米面粮油之类的，有的家庭人口多孩子多定量不够吃，而有些家庭老人多，吃不了。这样的事在市场上调配一下，就各取所需了。

这样的事情上面是不会刻意去管的，只不过这种市场一旦形成，也会滋生一批借此谋利的人，这种肯定就要打击的。所以，管理机关就会不时突击搜查。当然，要是搜查，整个市场就没有合法的。

“京城这种市场多吗？”青年人在脑子里数了一下，点点头：“大大小小十几个吧。不过咱们这里算是比较大的一个。”

年轻人直接带着叶雨泽来到了一家苍蝇馆子。这里卖的是京城小吃，褡裢火烧和炒肝。大概一人五毛钱可以吃饱，还不要粮票。

叶雨泽问了一下价格，大方的挥挥手：“你使劲吃，吃多少我管够！”

年轻人看见叶雨泽豪爽，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人家一个孩子，买了自己的东西，结果还让人家请自己吃饭。这个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想想兜里的银子，他还是决定让叶雨泽请了。没办法，就两块钱，还是叶雨泽刚给的，这孩子兜里可是有一打大团结呢，吃不穷。

年轻人端起碗转动，喝了一大口。满足的砸吧一下嘴。赞了句：“真香！”

叶雨泽看了一眼被淀粉勾芡的粘稠的汤汁，里面有一些猪杂碎。真没啥兴趣。到是那褡裢火烧吃着味道还不错。基本上纯肉馅的。

“我叫郭洋，你叫什么，是哪里人？”年轻人看来是早饭都没吃，此刻两个火烧半碗炒肝下肚，才舒服了一些，问起了叶雨泽的来历。

“我叫叶雨泽，北疆人，来看看在北大上学的姐姐。”叶雨泽也没有隐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郭洋眼睛睁大，满脸都是崇拜之色：“北大啊？你姐太厉害了，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叶雨泽撇他一眼没说话，这种人他咋可能介绍给姐姐认识？档次不够啊。不过他对郭洋印象还不坏，毕竟人家还是靠自己挣钱在养活自己呢。比起那些整天混迹街头的家伙们好多了。

“你做这个挣钱吗？”叶雨泽到是对这家伙职业比较感兴趣，他们这也算是第一批倒爷吧？没准就会属于最先富起来那一伙。

郭洋有些得意：“还行吧，不好时候三块两块的，好的时候十块八块的，反正比上班强。不过我也没班上，是待业青年。”

京城1978年时候涨过一次工资，相对于别的地方，工资已经算高的了，但是那是有级别的，也不过一百出头，而普通工人就是五六十快钱。

这样算来，郭洋的收入确实不低了。不过这个要看怎么算，工人毕竟老了有退休金，他肯定是没人给的，而养老是每个人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

叶雨泽一听就没了兴趣，这点钱比自己那个录像厅差远了。费这个劲干嘛？不过京城这地方应该商机肯定要比唐城多，叶雨泽有些不甘心，要在这住两个月呢，难道真整天爬屋里学英语啊？

“现在有没有挣钱比较快，又比较多的行业？”叶雨泽还是问了一句，叶雨泽觉得不可能没有，只是这个郭洋也不知道罢了。

郭洋想了一会，到是想起一件时间。问叶雨泽：“你知道外汇券吗？”

叶雨泽当然知道，这个是国家专门给外宾准备的一种货币，按美金汇率一比一兑换，主要是方便外宾在中国购物用的。不然他们来到中国，拿着自己国家的钞票，老百姓也不认识啊。

会有人问：“为啥不直接兑换人民币？”那时候国际货币价格还没有统一，一般美国人来京城，银行给他们兑换人民币也是一比一，人家也不愿意换。

因为这时候随着出国开始热门，很多人需要外汇。私下的交易已经到了一比五，甚至一比六。关键这还换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