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期间,二姨和姨夫一直问王红花大学里面的事情,两个人听的那是一脸的向往。
作为大学生,不光是知识面比较宽。她们那帮人其实最关心的就是国家形势。因为身处京城,各方面消息又比较灵通。所以消息来源肯定要多。
二姨比较关心这个问题,因为小岗村的事情早就被传的沸沸扬扬了,她小声问了一句:
“难道土地真的要承包吗?自己干自己的?不需要干部管理了?”
面对二姨这个问题,王红花回答的也比较含蓄。
“这是个大趋势,可能各地情况不同,实行的时间会不太一样。但你们作为京城近邻,不会太晚的。
土地承包只是一种形式,并不是把土地彻底分给个人,土地终究是国家的!而你们作为基层干部,肯定还有自己的义务和权利。就是说,大队肯定不会解散的。”
二姨有些似懂非懂,但也没有深问,谁知道这事情多久才会实行。王红花起身要帮着收拾桌子,被二姨给拦住了。朝叶雨泽喊道:
“快带你王老师去周围转转。”
叶雨泽有些无奈,住的周围都是废墟里面盖起来的简易房,不知道能转什么?王红花到是欣然同意,跟着叶雨泽就走出了家门。
冬天的夜晚人很少,都在家里猫冬呢。昏黄的路灯下天空也灰蒙蒙的。王红花叹口气:
“这里的空气比京城还差!”
叶雨泽笑笑:“这里是工业城市啊?还有全国排名靠前的开滦煤矿。还有个水泥厂。”
王红花沉默下来,走了一段路又感慨道:“还是想北疆,空气都带着清冽的香甜。”
叶雨泽这次沉默下来,他不想谈这个话题。这些日子他一直拒绝想那个地方。如果可能他想把那段日子永远从记忆中抹去。
王红花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恋爱的摸了摸他的头:
“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但是很多事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比如天灾人祸,比如生老病死!”
说到这里,王红花指了指周围低矮的棚户区:“唐城是个比较发达的工业城市,这块地方以前肯定也不是这样吧?”
叶雨泽点点头。王红花撩了一下垂落下来的发丝,继续说道:
“这就是我们人类无法抗拒的东西,就算我们能提前知道,也顶多是挽救一些人的生命,但是能让这地方保持原貌吗?”
叶雨泽陷入沉思,他承认自己性格方面有懦弱的一面,看似强悍。其实很多事根本不敢面对。
说道这里,王红花有些动情,伸出手搂住叶雨泽的肩膀:“你真的已经做了很多了,若不是你,姐姐估计也早就变成了北疆哪个山里的一个小土包。
叶雨泽抱住王红花的胳膊,也有些后怕。
王红花继续诉说:还有连里的铅笔盒厂,梅花阿姨的被服厂。没有你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叶雨泽抬头看看王红花,他知道姐姐在说什么:“姐,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不想再看到那里!”
王红花也沉默一会,加重语气:
“我的往事比你还要不堪回首,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无论怎样,你也是兵团的孩子,这个事实是改变不了的。对于生你养你的地方,你难道真的能放下?中国人是讲究根的,没有根的人就如蒲公英,风一吹就散了。”
这些话让叶雨泽情绪波动有些大,不由自主的握紧了王红花的手。王红花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抽出来。尽管手指已经很疼。
很长一段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唐城已经在北面建设新城,而叶雨泽住的这边属于塌陷区,不适感盖楼,基本已经被放弃了。
住在这里的人早晚都会搬走的,所以zf对这里的环境并没有规划。马路边长满了荒草,就连墙角房前屋后都有荒草萧瑟在那里。
王红花有些冷,上大学以后,她已经不习惯穿北疆那种臃肿的棉服了。此刻身上只是一件红毛衣,加一件呢子外套。这还是叶雨泽以前给她买的呢。
觉出王红花有些哆嗦,叶雨泽这才松开她的手,发现都被自己捏白了。赶紧用双手给她搓了一下。
“姐,弄疼你了吧?”
王红花反手握住他的手:“雨泽,手疼不算什么。别让姐心疼!”
叶雨泽心中被震惊了一下,这话很轻,也很重!重的让他一时间差点喘不过气来。
是啊,银花不在了。自己心里内疚,但是那边还有那么多朋友。人家并没有对不起自己啊?
可是现在他把自己放逐了,可曾在意过那些人的感受?已经对不起一个人了,不能在对不起所有人吧?那叫自私!
想到这里,叶雨泽闷闷的说了一句:“我懂了姐,可是我现在真的不想回去。”
王红花笑笑:“我又没逼着你回去,只是告诉你,我们都是兵团的孩子。不可能永远的放弃那里的。”
梅花翻箱倒柜的找着衣服,三个孩子,每个人都做新衣服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她有些心疼。家里没钱了,存款叶雨泽回去时候都给他了,孩子电话里面也没提这事,估计是都花了吧。
每个孩子没穿坏的衣服她都留下来,准备给小的穿。这是中国人的传统,一代一代都是这么过来的。
当然,到了后世就完全不同了,没人会给自己的孩子穿旧衣服。
翻到箱子底,梅花突然看到了那张存折。这是儿子走的时候给自己留下的,当时她也没顾上看。她伸手拿起来打开看了一眼,一下子惊呆了!然后赶紧合上,仿佛被刺激到一样。
过了一会,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于是先用手揉了揉眼睛,又重新打开存折:“个位,十位,百位,千位,万位。”
她用手指点着上面的数字小心的数着,连续数了三遍,明白了自己没数错。
“这个小王八蛋,从哪里搞来这么多钱?”
梅花心里骂了一句,开始仔细回忆儿子可能挣钱的事情。最后终于肯定,就是卖皮鞋那次了。
一万多块钱,在当时真的是一个天文数字了,特别是对于普通的家庭。不过梅花也属于见过世面的那一类人了。毕竟连里出了个于老贵,一下子拿出一万块钱要交党费。
想想这些,梅花的心理也就踏实下来。皮鞋的事情内幕她都知道,不管儿子赚多少钱,都肯定不违法。
不过这事肯定不能让老头子知道。那家伙思想比较进步,万一也都交了稿费,自己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然后,一晚上的时间,梅花啥都没干,一直在找安全的地方。直到半夜才精疲力尽的把自己放倒在床上。
临睡着的那一刻还在想,人家有钱人是不是都这样?时间都花在藏钱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