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所有的北疆人都敬仰那个老人!那是他们心中神一般的存在。
但是王红花已经彻彻底底的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因为她明白了,得到和失去都是成正比的!
而她再也经受不起那么大的波涛了。
父亲工资并不低,又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工资大部分每个月都按时寄给她。
只不过她一分都没有花过,连学校发的生活费她都花不完。
她不是苦行僧,也没有自虐倾向,因为她只是想做一个普通人。
北大的同学有的还把生活费省下来寄给家里,因为家里还有孩子。
相对而言,她觉得已经很奢侈了。
看看腕子上的手表,她禁不住苦笑起来。
可惜这块表就已经不是普通人的标志了。只有那个孩子的东西,是她永远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的存在。
两个人是凭学生证买到的坐票,可是人太多了。每次上个厕所都要排差不多半小时。
更麻烦的是你一起来,座位马上就被人占了。你想重新坐下,还得跟人家理论半天。
有的跟你做可怜状,说腿已经快累断了。有的干脆跟你硬钢,说一样的钱,凭啥你就坐着他要站着?
这样的事情多了,她们也就有了经验,每当一个人去厕所。另一个就把腿放上去,谁说的再好听也不让坐了。
最可气的是每到一站就有人要上车,明明列车员都不开门了。
可人家有办法,硬是能把车窗从外面用扁担撬开,然后人从窗户翻进来。
可是过道里人都满了,他背着大包哪里挤得进去?
结果他竟然一屁股坐在她们的小桌子上,你说啥他都不动地方了。
遇到一次这种事情以后,査红英她们两个人和对面坐的两个就开始合作。
再有人从外面撬窗户,她们就一起往下拉,并且喊列车员。这样一路下来,她们的窗子里再也没有挤进一个人。
“花花姐,我真的想去美国了。咱们国家人太多了!”
査红英想起了戴维跟她们说过的话,又开始向往起来。
“不是说有留学名额了吗?你可以考啊?”
王红花也是刚听说这件事,国家已经批准派遣留学生了,还是公费的。
査红英撇撇嘴。“那都是理工科的,咱们这种文学专业的过去能学啥?再说每年就几十个人,咱们拿什么考?”
说到这里査红英放低声音。
“我爸爸正在帮我找关系,我也给戴维去信了。看看他能不能帮我发邀请函。如果可以的话,我退学也得去那边!”
王红花有些吃惊,她可是知道自己这批学生考进来有多难?这个丫头竟然为了出国宁愿退学?这是着魔了吗?
“花花姐,如果有机会,你会出去看看吗?”
王红花想了一下。换在以前,她是绝对抗拒去别的国家的。
但是自从和戴维接触以后,他嘴里描绘的一切,也让她有了一种好奇感。
“如果有机会,我可能也会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了。”
这件事上面,王红花和査红英的出发点确实不同。
査红英是羡慕外面优越而自由的生活方式,出去就不想回来了。
而王红花只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跟这里有什么不同?而最终还是要回来,因为她的根在这里!
王红花身边站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看着年纪有四十岁了。可那孩子明显还在吃奶。
可能站的时间太长了,女人的腿都有些颤抖。
“你坐一会吧,我去卫生间。”
王红花有些不忍,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女人惊愕了一下,她开始都没有意识到王红花在跟她说话。
王红花的穿着打扮明显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还有王红花的校徽,那个年代的大学生都喜欢把校徽别在胸口,那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要知道那时候大学生真的属于珍稀动物,跟现在一块石头落下来,砸中五个人,四个都是大学生还有一个是大专完全不同的。
女人虽然不识字,但是那个牌牌还是晃她的眼,甚至她都不敢看王红花。
谁想到王红花还没走开,一个大背头男人一屁股就坐在王红花的座位上。
这家伙头发油亮油亮的,还散发着一股气味,王红花直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把猪油抹脑袋上了。
王红花尽管很少跟人计较,但是她是让给那个女人坐的。怎么可能让一个年轻男人抢了位置。
“同志,你起来。我是让给她们母子坐一会的!”
男人不为所动,淡淡道:“都是同志,你不能厚此薄彼。人家不坐我就坐会呗!”
“你要脸不?一个大男人跟女人抢座位?”
査红英哪里忍得住,直接开口训斥!
大背头不乐意了。
“有你啥事?这又不是你的座位?”
“这是我同学的座位,她是让给这母子坐一会,你脸红不?”
“请你让开!”
王红花也开始愤怒了,她虽然性格有些懦弱,但是骨子里却是个倔强的人。
男人脑袋往椅背上面意靠,根本不理她们了,假装睡觉。
抱孩子的女人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
嗫嚅道:“姑娘,我不坐了。别,别吵了。”
语调中带着浓浓的四川口音,王红花勉强能听懂。
査红英唰的一身站了起来,一把拉住大背头的肩膀就朝外拉。
大背头肩膀一晃,差点没把査红英拽个跟头,毕竟小丫头没有多大力气。
王红花看见这情景也一把抓住大背头肩膀使劲一拉。
“撕拉!”一声,男人都衣服竟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男人穿的是一件夹克衫,那个年代很少见的夹克衫。看见被撕破,恼羞成怒,挥起拳头就要朝王红花砸去!
然而,拳头扬起来,却说啥也砸不下去了。
原来过道里一个抱着一根扁担的农村汉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拳头。
“土鳖,你给我松手!”
大背头恼羞成怒,呵斥那个汉子。
“不许打女人!”
农村汉满脸张红,吭哧半天冒出一句话!
看见汉子竟然还训斥他,大背头这下彻底怒了!扬起另一个拳头狠狠砸在汉子脸上。
然后,汉子纹丝没动,大背头却惨叫一声,不停的抖动着自己的手。
那个年代的庄稼人可都是下大力气的人,身体结实的就象石头。虽然不会打架,但也不是大背头这种体格的能打的动的。
这时候喧哗声终于引来了列车员和乘警。
査红英利索的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
乘警扫了一眼两个人胸前的校徽,立马含笑道歉:
“对不起,是我们工作疏忽,让你们受委屈了!”
然后神情严厉的看着大背头。
“跟我们走一趟,我需要调查你得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