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兵里面穿的是啥那还用你这个老头讲吗?商震不由得在心里埋怨道。
商震他们扒日军衣服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事他们谁不清楚?可是你能当着高雨燕这样一个女子讲这事吗?
葫芦那是一个好孩子,是个闷葫芦,可是这葫芦的二叔怎么就是一个开口葫芦呢?
而商震这一声假咳便又让葫芦二叔脸红了。
是的,这个时候说这个也不妥,那还是再说别的吧。
“我看你们也不能在这里呆时间长,可不是二叔不留你们,这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你们藏在了这里,那不光是咱们家的事,那整个村子都得遭殃!”葫芦二叔说道。
“我们也是这个意思,还麻烦二叔给我们弄点干粮,我们带着就走回去找我们的人去。”商震说道。
商震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不可能躲在这里。
只要那李家的人怀疑到了葫芦,早晚就会找到这里来。
“那我就叫家里人赶紧给你们弄吃的去。”葫芦二叔说道。
昨天葫芦领着商震他们到了这里,那也真是把葫芦的二叔吓了一跳。
而当葫芦说也们一家被日本人杀得只剩下了葫芦一个人,并且葫芦还带人把李大户家给血洗了的时候,葫芦的二叔就是再没血气,眼见自己的侄子给自己的亲哥报了仇,他又能说什么。
所以他这头安排商震他们休息下来,那头就让葫芦的二婶去外面望风了,而他自己则是去李大户家打探消息去了。
葫芦的二叔抬屁股刚要走,白展却忽然说道:“二叔啊,那个李大户家就没有点啥别的消息吗?比如说,老李家发现了咱们留下的啥蛛丝马迹,一些案子的线索啥的?”
耳听着白展这么问,刚要走的葫芦的二叔便猛的一拍大腿道:“哎呀,你看看,是有点线索,一着急还忘了跟你们说了!”
“二叔,你快说说。”白展急道。
白展说着这话,可是他那小眼神里却是有着某种期待的。
他期待什么,他当然是期待自己制造的所谓的那个“传奇”,李大户家那条看家狗的家伙什现在可还在他兜里揣着呢!
“他们说你们这些人做了案之后那还留下记号了呢!”葫芦的二叔又道。
“啥记号?”白展追问,而这时他脸上便有了一丝得意之色。
只是葫芦的二叔的回答登时让他失望下来,只因为葫芦的二叔根本就没提那条狗的事情,反而说道:“就在那李大户家的外墙上,被人用白灰写了字呢!”
“嗯?”白展愣了,商震他们也愣了。
用白灰写字?怎么可能?他们是天黑时才过去的,他们既没有在那李大户家的外墙上写字,也没有地方弄白灰去。
他们也只是想帮葫芦报仇,他们既不是那《水浒》传中的武松,杀完了人,还要写一个“杀人者武松也”,也不是那《西游记》中的孙悟空,一个跟头翻出十万八千里,还没忘了在那五个大柱子上撒泡尿,再写上孙猴子到此一游!
“写的啥字?”商震疑惑的问。
“上面就写了两个大字,‘寻麻’。”葫芦的二叔回答道。
“你说的这都是个啥,乱糟的。”这时一直在旁听的于作龙不由得说道。
于作龙当然也知道,他们压根就没有往那个李大户家外墙上写什么字,他听了个莫名其妙,在他听来,葫芦的二叔讲的事情那可不就是乱糟的吗?
“那字不是你们写的啊!”葫芦的二叔也听明白了,可是随即他却又说道,“不对啊,那不是你们写的那又能是谁写的?
那李大户家是一般的人家吗?谁又敢用白灰上人家的大墙上写字去?
那就算是小孩子淘气,那也写不了那么大的字啊,那两个字我都看到了!
人家都说了,前天白天的时候还没看到大墙上有那两个字呢,可是昨天天一亮就看到了,那不是晚上写的啥时候写的?那不是你们写的又能是谁写的?”
“寻麻是啥麻?我就听说过荨麻疹。”商震也困惑。
一时之间,几个人对那李家大墙外面出现的大字都觉得莫名其妙了起来。
而在这沉默之中,很是有些失望的白展却突然一拍大腿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啥了?”众人齐问。
“我才想明白,前天夜里我扔的那个破木桶里装的就是白灰,我还寻思是谁家的马桶呢!”白展大声说道。
“你大喘气啊!”原来白展明白的是这件事,于作龙不由得气道。
“我的家没有漫山遍野的大豆高梁。”两天后,树林里,高雨燕幽幽的说。
高雨燕这么一说,坐在她身旁的商震和坐得远了些的于作龙、白展就都看向了她。
时下就关于“九一八”的那首歌早就在全国传唱开来了。
那歌里的什么“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不能说是尽人皆知,可是只要是听过的人那也都印象深刻。
高雨燕的亲哥高雨航,那位已经阵亡的空军英雄是东北人,那高雨燕当然也是东北人,尽管她的口音已经有些变了,那是她在南方生活的久了的缘故。
可是现在高雨燕偏偏说自己家没有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那是啥意思。
“我家是沈阳城的,但是有一个大院子。”这时高雨燕又说。
高雨燕这么一说,白展低声叨咕了一句:“别说女人说话不大喘气。”
“不吱声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于作龙低声回应了一句。
白展撇了一下嘴没有再接话。
而高雨燕并没有注意到那两个人在低声叨咕什么却是又幽幽的讲了下去:“院子里有葡萄架,冬天的时候,七哥就在葡萄架上给我系了个秋千,我就坐在上面打秋千,家里的猫猫狗狗就围着那个秋千打转。
后来,七哥还把猫狗放到秋千上,也悠着它们荡秋千,后来那猫和狗也荡上瘾了。
可惜了啊,九一八。”
高雨燕看向了北方的天空,那里有无法触及的今生可能再也回不去的家乡,便如所有人逝去的再也回不去的童年。
商震也看向了北方的天空,北方,那里有家乡,有娘亲,估计重病的老娘,唉。
对于,还有冷小稚,也不知道那丫头咋样了,也许现在自己和冷小稚都还活着,也许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和冷小稚,或者两个人中的一个便如同那战斗之中死去的无名士兵一样,最终陈尸骨于荒野,可有连个埋尸体的土包都捞不到。
所以,商震从来不去想未来,因为要是想了未来,他这兵就当不下去了。
而这时高雨燕又接着说了起来,这回这句话便有些文艺范儿了:“你们打了数不清的仗,我走过了数不清的城市,我的身体在异乡流浪,可是我这颗东北人的灵魂却无处安歇。”
“哎呀妈呀,真酸,还灵魂无处安歇。”白展又撇嘴了,而这回说话音儿就高了起来,“到哪儿不是家?”
“谁能跟你比,你就是特么一个偷儿,你可不是到哪都是家。”于作龙气道。
“怎么说话呢?”白展不乐意了。
“行了,都消停点儿吧,葫芦回来了。”商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