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睿阳的心一沉,人在警务处还能想想办法,转移到沪西办事处,如果是送到了宪兵队,就意味着很难再活着出来,日本人对地下党的态度,那是宁杀错、不放过。
“这次公共租界警务处的抓捕行动,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租界的保护屏障就要彻底消失了,陈恭树要是看不清楚这一点,沪一区面临的局面将会非常危险!”
“我们也要做一些防范措施,你明天通知蒋安化大队,领取经费后立刻坐船先转移到津城,不要继续在沪市停留了。到津城后,到法租界租个地方,你们约定好联络方式,等七月份你到津城后再联系。”
“电台暂时先交给站里保管,等我和城仓义卫联系好,你只管大摇大摆的带着电台去津城和北平,即便被发现了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甚至有可能海昌贸易公司的货物,连查都不用检查。”许睿阳说道。
“站长,属下觉得没必要这样紧张吧?蒋安化大队现在已经分成了多个小组分散潜伏,加上和沪一区方面早就切断了联系,即便被抓的人里面出了叛徒,他们暂时也还是安全的。”曹伯平不以为然的说道。
“不行,我们在沦陷区任何时候,都要做最坏的打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了这样的时候,就不要再犹豫了。反正他们注定是要去华北工作的,早去比晚去好,留下来除了给京沪特别站带来危险,没有任何意义,你盯紧一点落实。”许睿阳摇了摇头说道。
他向来很关注局势的变化,英美租界和法租界,保护的是本国侨民,至于生活在租界里的华夏人,根本就不属于关注的重点。
如果陈恭树还算聪明,这时候就要开始调整,把人员陆续撤到郊外的游击区,重新规划在沪市的工作。
六月一日上午,许睿阳把侯承业叫到办公室,做了工作交代,当天下午来到了驻沪宪兵队司令部的驻地。
刚进纳见敏郎的办公室,他就感觉到气氛不对,纳见敏郎、长光捷志和冢本清都在,南造云子也在,但眼下的一幕,如同这个女人在遭到训斥。
“许君回来了,请坐吧!”纳见敏郎指了指沙发。
许睿阳刚落座,就听到长光捷志对着南造云子发火了。
“南造课长,特一课和公共租界工部局警务处联手,在公共租界地区大肆抓捕抗日分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向我汇报?你眼睛里还有我这个课长吗?你眼睛里还有司令官阁下吗?”
“特务部长川本将军,打电话询问司令官,宪兵队的行动为什么不向特务部提前报备,可司令官居然对此毫不知情,引起了川本将军的不满,这给宪兵队带来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也给司令官除了丑,一切都是你的自作主张!”长光捷志越说越激动。
“课长,因为这次行动是工部局警务处的副总监,赤木亲之阁下主导的,我的特一课只是协助办案,所以我才没有提前报告。抓捕行动属于绝密,我也有责任保护秘密外泄,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而且我的参与,赤木亲之阁下同意把有价值的人犯,都转移到宪兵队来审讯,从他们身上榨取的情报,很可能会给宪兵队带来大量的成绩,我这是为宪兵队争取资源!”南造云子说道。
许睿阳暗中撇了撇嘴,这个女人的职业能力,不对,应该说是专业技能还不错,可是在职场混的经验实在欠缺,哪有你这么回答问题的?
“这是两个概念,按照你的说法,提前通知我了机密就会泄露,我是地下党还是军统分子?警务处是外务省的势力,我们是宪兵队,赤木阁下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你帮忙,你和赤木阁下接触,我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
“就算是赤木阁下找你协助办案,那也要通过司令官,连我都没资格参与这种级别的对话,我虽然不是专职特工,这点事情还能看明白,你是拿着宪兵队的利益,去和赤木阁下做交换了吧?”长光捷志冷笑着说道。
这番话是有根据的,日本是个等级森严的国家,南造云子这样的少佐,还是个女人,根本就不会看在赤木亲之的眼里,要说对等谈话,也就是纳见敏郎少将还勉强够资格。
以赤木亲之向来的高傲性格,怎么可能主动找特一课帮忙,有许睿阳的沪西办事处和特务科,驻沪总领事馆还有特高课,人有的是。
“我的确是把手里掌握的一些情况,给了警务处作为抓捕的辅助,但我的出发点都是为大日本帝国的利益!”
“现在整个沪市的社会秩序,都让军统潜伏组织搞得一团糟,派遣军总司令部和第十三军司令部特务部,还有大木繁将军,也都要求我们尽快恢复局面,只要能够抓到抗日分子,何必把问题搞的这么复杂?”南造云子说道。
许睿阳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鬼逻辑?你身为宪兵队特高课的特一课长,屁股坐哪边的?真特么的!
“这件事就此打住,不要继续纠缠了,云子说得对,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你们先出去吧,我和许君单独说几句话!”纳见敏郎脸色很平淡,看不出他的心情怎么样。
南造云子、长光捷志和冢本清,急忙站起来离开了办公室。
“将军,我认为云子小姐的做法虽然很不妥当,但是她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想要为自己谋取什么利益,她是宪兵队的特一课长,外务省方面也给不了她发挥的空间,更无法为她的前途提供帮助。”
“她是一个专业能力很强帝国特工,可她终究还是个女人,与男人相比,先天性的存在不足,看待问题的角度有些片面,所以,事情的结果往往就会有些偏差。”许睿阳说道。
“我也知道她这样做并没有什么私心,是在为帝国的利益考虑,所以才没有为此惩罚她。军人是最讲究纪律的职业,宪兵队的规定不是挂在墙上的废纸,而是需要每个人自觉的遵守和维护。”
“云子的举动让我很难堪,川本将军给打电话的时候,我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宪兵队可是负责维护沪市社会秩序的主要力量,她不通知长光捷志,总要和我打个招呼吧?”
“我知道你和她的私人关系非常亲密,先别急着解释,我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也不会去管这样的闲事,她都三十岁了,找个男人很正常,身为帝国的职业特工,这辈子也不可能结婚成家,我能理解她的做法。”纳见敏郎说道。
你都认为我和南造云子是男女关系了,还摆出一副很理解的样子,那我解释个屁啊!
许睿阳也知道自己不能在纳见敏郎的面前攻击诋毁南造云子,这样只会适得其反,人家都是日本人,是一伙的。
再说,在宪兵队和特务机关,都传言他和南造云子是情人关系,这时候不为南造云子说话,肯定要被纳见敏郎看不起。
“请将军阁下放心,虽然外务省方面做出了成绩,但是对军统沪一区来说,并没有伤及根本,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为我们宪兵队把面子挣回来。”许睿阳言之凿凿的说道。
“说得好,许君啊,我对你的能力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是我们驻沪宪兵队的王牌,但你记住,不要让云子插手你的工作,她的性格和手段我知道,只要你从我的办公室走出去,她绝对会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