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北方言中,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于山东,具体一点说是来自于胶东。山东这一大片土地自古就是两个不同的国家,胶东半岛的齐国以及内陆地区的鲁国。两地文化、风俗自古就有很大的不同。齐国是以工商业为主的海洋文明,鲁国是以农耕为主的大陆文明。山东话指的是以济南话为代表的鲁中、西地区方言。而泛青岛地区说的是胶辽官话,胶辽官话是胶东地区和辽东地区的语言。由于常年以来胶东人越海向东北地区迁徙,东北方言中融入胶东方言也就顺理成章了。所以,“三姓家奴”朴英植能听得懂的赶驴车“老头儿”的话,自然要比洪勇男中尉多得多了。
洪勇男中尉好奇的对赶驴车的“老头儿”说道:“哦?……《沂蒙小调》?……老大爷,你们这块儿银装素裹,真是美极了,难怪能孕育出旋律舒展,感情奔放的《沂蒙小调》这么好听的山歌。呵呵……冬天是白色的宁静,虽然白色总感觉那么凄凉,也让冬天充满寒意,但它就像天使,给人以种宁静的美,也给人一种不可忽视的力量。……”
“三姓家奴”朴英植从未发现洪勇男中尉的谈吐这么文雅过,惊奇的说道:“我说小洪,真没发现你还有诗人的潜质。呵呵……冬天,是那么静。寒冷使爱跳爱叫的小河失去了潺潺的流水声,使奔腾的江河静寂下来,使无边无际的大海平静下去,让它们休息一下吧。……”
赶驴车的“老头儿”笑着说道:“我说两位首长,我们这儿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好!……尤其是冬天一来,那西北风呜呜地一个劲儿地叫,这西北风就像是老娘们儿纳鞋底子的锥子,能刺穿严严实实的皮袄,更别说露在外面的脸皮了。被扎了一锥子又一锥子,那就是一个疼呀。呵呵……二位首长要是说起《沂蒙小调》呀,虽然是山东民歌,可不是咱们胶东这块儿的民歌。两个地方差着好几百里地呢……”
“三姓家奴”朴英植和洪勇男中尉好容易弄懂了赶驴车“老头儿”的话之后,洪勇男中尉好奇的问道:“老大爷,《沂蒙小调》不是胶东民歌,是哪儿的呢?您怎么会唱?……”
赶驴车的“老头儿”的嘴的确很“贫”,他笑吟吟的说道:“我唱的《沂蒙小调》是‘老蒯’教我的!……我‘老蒯’唱起《沂蒙小调》来,那才叫一个好哇。我就是听了我‘老蒯’唱《沂蒙小调》,这才不顾两家离着好几百里地,也不知道跑了多少次,这才……哈哈……”
这时,“三姓家奴”朴英植也好奇起来,他笑着问道:“我说老同志,人家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你和你的老伴儿的姻缘却是《沂蒙小调》来牵。呵呵……老同志,你的老伴儿是哪儿的人呀?……她咋会唱《沂蒙小调》,而且唱得那么好?……”
赶驴车的“老头儿”得意洋洋地说道:“我‘老蒯’那是正宗的沂蒙山人。呵呵……二位首长要是说起《沂蒙小调》呀,也叫《沂蒙山小调》,还有好多故事呢。……咱们先说我‘老蒯’,我‘老蒯’的家就在《沂蒙山小调》产生的地方,也就是蒙山第三高的山望海楼脚下的费县薛庄公社上白石屋村。……”
洪勇男中尉问道:“老大爷,这《沂蒙山小调》还有什么故事呀?……”
赶驴车的“老头儿”笑道:“那当然有了!……二位首长问我《沂蒙山小调》的故事,算是问对了人了!呵呵……”
洪勇男中尉凑趣儿的说道:“老大爷,你就给我们讲一讲《沂蒙山小调》的故事呗。……”
“中!中!中!……”赶驴车的“老头儿”从腰间拿出旱烟袋,装满了烟之后点上,“吧嗒”了两口之后这才郑重其事的讲道:“要说这首《沂蒙山小调》,沂蒙山的老少爷们儿,大姑娘小媳妇儿们已经唱了四十多年了。……这四十多年里《沂蒙山小调》已经成了沂蒙山的代名词。你可以不知道沂蒙山,但是不能不知道这首《沂蒙山小调》。……这首《沂蒙山小调》还是一九四零年打鬼子那会儿,驻扎在沂蒙山的抗大文工团团员李林和阮若珊创作的一首歌。……可是那会儿《沂蒙山小调》不叫《沂蒙山小调》,叫做《反对黄沙会》。……”
洪勇男中尉本来说完让赶驴车的“老头儿”讲《沂蒙山小调》的故事之后,又后悔了。他生怕赶驴车的“老头儿”再讲出“二鬼子”为非作歹的故事来,惹得“三姓家奴”朴英植怒不可遏。现在一听没有“二鬼子”什么事儿,洪勇男中尉这才放下心来。他看了一眼“三姓家奴”朴英植,他没想到一首《沂蒙山小调》还蕴含着很深的历史背景,就好奇的问道:“《反对黄沙会》?……‘黄沙会’是什么呀?……”
赶驴车的“老头儿”把旱烟袋在自己的鞋底子上磕了磕,笑道:“‘黄沙会’就是一个哄骗我们老百姓,无恶不作的会道门。……他们不打鬼子,专门祸害老百姓,和咱们八路军作对。咱八路军的文工团教老百姓们唱《反对黄沙会》,就是要让老百姓们知道‘黄沙会’净干些养活孩子没□□子的事儿。……后来,山东军区政治部文工团的李锐云、李广宗、王印泉这首《反对黄沙会》歌的后面加了两段歌词,重新记谱,定名为《沂蒙山小调》。……这三个老伙计也没有想到,这首《沂蒙山小调》一下子唱火了。哈哈……”
随着赶驴车的“老头儿”开心的大笑,“三姓家奴”朴英植也笑道:“是呀!……这才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呢。哈哈……”
尽管冬季的山路一呲一滑的很难走,毛驴车还是在欢声笑语中,不知不觉之间走完了十多公里的山路,进了黑石沟。这里,群峰巍峨,奇石嶙峋,如禽似兽,似人如物,无不栩栩如生。一进黑石沟,“三姓家奴”朴英植不住打量着四周,心跳不由得快了起来。四十二年过去了,这里的每座山峦,一草一木,甚至白雪皑皑的山坡,他看在眼里,依稀还是那样熟悉。都说蒙山无石不松,无松不奇,更奇的是它们竟能生长在花岗岩绝壁上。当地的老百姓不是自古就流传着“石为母,云为乳,蒙山奇松不知土”的说法嘛。可是黑石沟何尝不是也如此,两侧山上那一排排郁郁葱葱、高大挺拔的苍松翠柏,可不就像当年的无数八路军烈士,他们昂首挺胸的矗立在那里,仍然守卫着这一带老百姓的安宁。
突然,黑石沟两侧的山头上响起了“嘀嘀哒……哒哒嘀……”激昂的冲锋号声。“三姓家奴”朴英植不由得魂飞魄散,差一点从驴车上摔下去。“三姓家奴”朴英植捂着脸,用力晃了晃脑袋,又揉了揉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冲锋号声,而是自己的痼疾耳鸣。“三姓家奴”朴英植惊魂稍定,心中不由得暗骂:“他妈了个吧子的!……这点儿倒霉的事儿都过去四十二年了,自己咋还跟惊弓之鸟似的,一惊一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