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旁边，也就是黄浦路1314号的建筑，就想起了之前在杭训班的时候，教官曾经讲过上海滩的形势，提到过这里本来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的驻地。民国二十一年，日本袭击上海的闸北区，致使多年来上海和西洋各国的贸易交往陷于混乱之中。到了一九三三年，随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为了领事馆的安全，美国驻上海领事馆才八十年来第一次离开了原来的美国租界的地盘，迁移到苏州河南岸位于江西路的kalee酒店旧址。然后又在今年年初，搬迁到江西路和福州路西南拐角的开发大楼之中。”

张师学听到这里，不由得恍然大悟，对林江北说道：“江北，你的意思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四远征军司令部内的日本鼹鼠，原来可能是在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里工作？”

“对！”林江北点头说道，“因为当时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里面除了设立有美国驻中国法庭、监狱、码头、邮局之外，还设立有一个来访海军和海军陆战队的阅兵场。这个阅兵场应该是由美国海军或者海军陆战队的相关人员所管理的。”

“也就是说，只要找到这个当时管理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来访海军和海军陆战队的阅兵场的美国海军或者海军陆战队力度相关人员，看看他目前是不是还居住在百老汇路附近，就基本上可以确定了嫌疑目标？”张师学接口说道。

“对！”林江北又点了点头，“这也正是我过来找你的目的。当然，嫌疑目标也不一定就是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李管理阅兵场的人员，也可能当时他在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里负责其他事项，但是后来调到了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四远征军司令部里，关键是要点是要看看是否还居住在百老汇路附近。”

“你是让我去找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四陆战团的普莱斯上校去沟通，把这个发现通报给他，让他来确定嫌疑目标吗？”张师学问道。

“张书记，你暂时还不能够去想普莱斯上校通报这个情况。”林江北摇头说道，“毕竟这个只是我们的推测。万一普莱斯上校的部下里面没有符合这个特征条件的人员，或者有这个人员，经过查证却又不是日本鼹鼠，反而会影响到美国情报机构之后和我们情报处的合作。”

“那你的意思是？”张师学轻轻皱起了眉头，看着林江北。

“张书记，”林江北再次笑了起来，“你到上海大区也差不多三年了。对上海的情况肯定也相当熟悉。我就不相信你这三年时间里，就没有私下结交到一个美方人员。”

见林江北说得如此直率，张师学也笑了起来，用手点了点林江北，说道：“江北，这一点都被你算到了啊？不错，我确实认识一个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里的人员。”

说到这里，他对林江北解释道：“这个人叫罗伯特乔治，是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的厨师长，经常来我的米行采购面粉。”

“行啊，张书记，真没有想到啊！！”林江北冲着张师学赞叹道，“咱们情报处里不知道多少人想和美国使领馆做生意却不得门路而入，您这边不吭不哈的，竟然竟然把自家米行的面粉卖到美国总领事馆去了！”

“也算不了什么吧！”张师学说道，“主要是我运气好，盘下来的这个米行距离美国驻上海领事馆的新地址比较近，而且我经营米行又不图赚钱，大米面粉都不掺假，价格又公道，加上又舍得给回扣，所以罗伯特乔治来我这里买过一次面粉之后，就认定了我的米行，没有再去其他米行购买过米面。”

“我看米面不掺假、价格公道不是什么理由，甚至什么距离近，都不算是什么理由。最重要的是张书记你舍得给回扣吧？”林江北说道。

张师学嘿嘿笑了起来，说道：“是啊！罗伯特乔治第一次过来，我听说他是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的厨师长，为美国总领事馆采购面粉时，就打定主意不但不能赚钱，还要偷偷给他回扣。”

“既然他肯收回扣，那就比较好办了。”林江北点了点头，说道：“张书记，能不能简单介绍一下这个罗伯特乔治的情况？”

“他的情况我也了解的不算太多。”张师学说道，“不过听他提到过一次，好像他八年多前就来了上海，也算是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里的老职员了。”

“既然在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里有八年多了，他肯定对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里的情况比较熟悉。”林江北说道，“张书记，你能不能把他约出来，让我跟他见一个面？”

张师学低头琢磨了一阵，抬头说道：“行，我试一下看。不知道能不能把他约出来。”

说到这里，他又问林江北道：“假如罗伯特乔治答应出来，你打算在地方跟他见面呢？”

“就在你这里吧！”林江北说道，“反正罗伯特乔治经常来你这里采购面粉，你后院这里也比较隐秘。”

“行吧，那我现在给罗伯特乔治打个电话试一试看吧！”

说着张师学就走到桌子跟前，拉开抽屉找出一个小本子，翻到记录着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总机号码的那一页，然后拨打出去了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总机的电话号码。

当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总机话务员接通电话之后，张师学熟练的用英语说道：“你好，我是广福米行的老板，有点业务要找你们厨房厨师长罗伯特乔治先生谈一下，麻烦你帮我转接一下电话。”

林江北对张师学了解还是比较多的。知道这个在茅人龙之前担任浙江警校特派员办公室书记长的张书记有着非常不凡的履历：他毕业于东吴大学上海法学院，之后又到莫斯科中山大学去留学，最后毕业于苏联克拉克炮兵学校，精通英俄两种语言。

所以此时熟练地用英语跟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的总机话务员交谈并没有让林江北感觉到什么意外。林江北忽然间又醒悟道，张师学之所以能够跟罗伯特乔治做上米面生意，并且交上朋友，并不仅仅是因为米面质量和舍得给回扣的原因。张师学能够讲一口流利的英语，跟罗伯特乔治可以进行无障碍交流，可能也是一个关键的因素。

换成林江北是罗伯特乔治，在同等条件下，肯定会更喜欢跟一个会讲一口流利英语的中国商人打交道，而不愿意跟一个讲着一口洋泾浜英语的中国商人打交道。

“好的，请稍等，我马上给你转接！”电话那端，美国总领事馆的总机话务员应了一声，把张师学的电话转了过去。

张师学等待了大约有两分钟左右，电话那端响起了罗伯特乔治的声音：“哈罗，亲爱的密斯特冷，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乔治先生，”张师学说道，“我的米行刚刚进了一批福新面粉厂新出厂的机制面粉，不但质量好，而且价格还要比平时低一成，乔治先生你有没有时间过来验一下货呢？”

“哦？”罗伯特乔治在电话那端楞了一下。

他前两天刚刚从密斯特冷的广福米行购进了五十袋面粉，至少够总领事馆用半个月的，而且总领事馆的后厨仓库面积也有限，没有必要在这么短时间内再去购进面粉。这一点情况密斯特冷也同样了解。

而且罗伯特乔治也知道，密斯特冷本身供应给他的福新牌面粉，本身价格几乎已经是跟福新面粉厂的出厂价差不了多少，再加上密斯特冷支付给自己的回扣，密斯特冷卖给他的面粉非但不赚钱，反而要赔上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