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难诧异道：“我一直也不明白，你为何对他如此有信心。你展示给他的越多，你就越危险。”

“这很难用语言描述。应该是直觉。那个送药之人为何一直没有到达上海？”

“重庆回电，那人出发后再也没有消息，无法确定他是否出现了意外。”

重庆派来的人，不会是轻易当逃兵的人。而他一直没有出现，也算是个谜。

第二天一早，甄稳直接去了特高课，那种电文虽然最近频繁，但也不是每天都有。

一上午，甄稳都坐在房间里无事可做。

佐藤忙碌，甄稳没有去打搅，纯子忙碌的不见人影，倒是横路过来看望两次。

听到走廊声响，甄稳不用猜就知道是横路又来了。

“甄稳君，佐藤课长嘱咐，你可以四处走动，不必总是闷在屋里。若接到情报，我会立刻通知你。”

“感谢横路君，但这里是军事部门，也没什么可逛的地方，不如我去大牢看看丁默邨主任，还有老乔。”

横路翻愣着眼睛皱皱眉：“可以，你的行动佐藤课长交代，可以不受限制。”

甄稳起身道：“感谢佐藤课长信任。我去大牢，若有事情，可随时喊我。”

丁默邨被关押十多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关在大牢里虽然没给他动刑，但也让丁默邨胆战心惊。若是一朝失去信任，明日就可能是大祸临头。

这十天，丁默邨惶惶不可终日。不仅消瘦，人也疲惫不堪。

听到铁门动静，丁默邨没有反应。这里每天都有人被拉出去审问，每天都有新人被打的遍体鳞伤关押进来。

丁默邨早已习以为常。

甄稳到了铁门前，丁默邨才抬起头。

“丁主任，你受苦了。”甄稳黯然道。

丁默邨见是甄稳，惊喜的爬起来奔到门，手抓铁栏杆道：“甄稳，佐藤课长可是要放我出去？”

甄稳摇头，无奈道：“佐藤课长还没有指示，我是顺便来看看您。”

丁默邨眼里透出揪心的失望，他自从投入日本人手下，为清除上海党派也出来大力。

甚至不惜摧毁军统上海站，有那么些曾经认识的人，他也不得不为表达忠心而将部分人杀害。

如今被关在牢里，让丁默邨忧心忡忡担心自己的未来，会似大海扁舟说翻就翻。

甄稳见状，安慰道：“丁主任，佐藤课长一定能查出真相，还你的自由。只是我也不能确定需要多久。”

丁默邨点点头，现在是日本人掌控全局，76号只能听命，还没有能力改变佐藤的命令。

除了自认倒霉，实在是没有好的办法。

车夫在远处见到甄稳，嘿嘿笑道：“大卧底，俺的头儿哪去了？他出去就不管俺了，这种人啊，也属于人渣啊。”

丁默邨见甄稳脸色难看，道：“别听他胡说，还说我是他的同志呢？你看看，他怎么配做我的同志？”

“嘘，主任，还是要注意。这人说不得就是为挑起内乱而来。也不排除，有人背后指使。”

“指使个啥啊？除了吴头儿谁能指使俺，那个谁能指使俺？？”，

甄稳怒转身：“不要诬陷吴队长。”

车夫撇撇嘴道：“看到没有，撇嘴是俺军统特有标志。俺的吴头儿潜伏在你们心脏，俺说出来，你们却无动于衷。虽然俺不计较功劳，但也算是有些苦劳。你们即不感恩给俺奖赏，也不心软把俺放了，俺伤心，俺伤心。伤心复伤心，不忍泪珠纷……”

甄稳冷笑：“就凭你胡言乱语，大牢你就该牢底坐穿。想什么荣华富贵，你不交代，这些都是雾里看花，海市云烟。”

丁默邨也恨车夫，这十来天他喋喋不休，吵得他脑袋都大了。

“甄稳，我有些纳闷，佐藤课长为什么不对他用刑。他的背后，一定会有不知道的秘密。”

“主任，这我也不太清楚。想必还在调查之中。”

“唉，啥时能出去呢？”丁默邨扶栏而叹。

“丁主任，等我见到佐藤课长，我会向他反映你的现状。”

“好好，让佐藤课长知道，我对帝国是真心的。关我在这里，是多么影响76号的运作。”

“是，这其中必有误会。”

“嘿嘿，哪来那么多误会？”车夫不屑，“其实俺才是真误会。想当初俺刺伤那个姓曲的，俺可不知道他已经投降，俺还道他是共党。于是，俺就给他一剪子……”

“唉，哪知道他不抗扎啊，扎一下就起不来了，这也太脆弱，太脆弱。想当年，俺村好汉武二郎，一拳砸死大老虎，最后被迫去瓦岗……不那个不，最后被迫上梁山，那个当里个当。”

丁默邨对车夫那些话已经有了免疫力，充耳不闻只作笑谈。

他怕甄稳生气，故作轻松道：“不要听他一派胡言，什么武二郎当里个当？简直幼稚之极。”

甄稳并不在乎车夫说些什么，车夫本来就是在演戏。让他指认自己就是卧底，这是常人不敢尝试的，而甄稳敢。

谁能想到一个真正的卧底，被一个车夫指认出来？

甄稳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和丁默邨闲聊，他的目的是在不经意间把消息传给车夫。

“丁主任，老乔辛辛苦苦也被关在牢里，我去和他聊几句。”

老乔离丁默邨牢房不远，他一直站在铁门前眼巴巴的看着甄稳。

他知道即使丁默邨也不会为自己说上几句好话，何况还指正他当晚在76号出现。

只怕丁默邨心中恨自己还来不及，也不期盼他能帮上自己。

甄稳和丁默邨说话，他还无法插嘴，此刻，见甄稳过来，心中发酸。

“甄队长，唉，人生多少倒霉事，十之八九都让我遇上了。你说我咋就这么背呢？”

车夫呸的一口：“你倒霉，俺也倒霉。你看你的样子就是倒霉的样子，俺不是倒霉的样子还倒霉，这才是真倒霉。”

甄稳对车夫喝道：“世上没有什么倒霉不倒霉，只是你在那个时间点上出现，正好赶上事情发生，不抓你抓谁？再说你竟敢刺杀伊贺将军，岂是倒霉两字就可忽悠过去？？”

车夫斜着白眼道：“嘿嘿，别看你伶牙俐齿，你等着，等着俺的头儿收拾你。”

“哎，你看什么看？”车夫又冲丁默邨嚷道，“虽然咱俩是一伙地，但你的表现让俺生气。生气复生气，得病无人替。你说你心多狠？？你的心太狠，心太狠，让所有的事情我一个人扛？？啊！呸！”

丁默邨恨不得给他一枪，若是在76号，谁敢如此说自己？只是现在手边没有半点工具，他又不能像车夫般胡侃，心中虽然生气，却也不能奈何。

甄稳快步到车夫牢前，伸手隔着铁栏杆一巴掌，车夫腿虽然受伤未好，但并不影响他脑袋的躲避。

仓促间脑袋向后倾斜，手臂去挡向甄稳的巴掌。

啪！

一巴掌声音响亮，结结实实排在车夫左臂。

车夫手捂胳膊后退半步，吼道：“你敢打俺，你惹祸了知不知道？俺头儿让你三更死，哪个敢让你过五更。你等着，今晚就是月黑风高夜……”

“一派胡言。”甄稳甩袖回到老乔身边。

只听远处发出一阵惊叫：“甄队长，快救我出去，我是阿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