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慧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起了其它一些人的情况，最后，她问起凌云。

“你究竟和凌云姐姐怎么了？”她问道。

“有一些误会。”沈英想了想措辞道。

“有什么误会解不开？其实凌云姐姐很在乎你的。”金慧兰说道。

“我和她……”沈英轻叹了一下，说道：“不可能的。”

“为什么？”

“有一些事情你不知道。她目前应该也不知道，但分开对我和她都好。”说到这里，他的眼前浮现出凌云的模样，“很多事情，并非我们人力所能改变的。”

听到沈英如此说，金慧兰也不再多问其它，她只是絮絮叨叨地很沈英说起各种各样的事，从小时候的趣事到她和去延安学习的事，事无巨细，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沈英静静地听着，在金慧兰不断的话语中，他其实已经觉察到了什么，但他并没有打断金慧兰的叙说，直到金慧兰不知不觉地在她的怀中安稳地睡去。

待到金慧兰睡去后，他才轻手轻脚地将金慧兰放在地上，地上铺着干草，他把干草收集了一下，在金慧兰身子下垫厚一些，以便使金慧兰躺得更舒服些。

金慧兰躺在那里，蜷着身子，象个熟睡的孩子。偶尔的，身体因疼痛而颤抖一下，而在她的眼角，豆大的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沈英走出监狱房间不久后，守卫人员从外面进来。

“沈科长，这是你要的一些吃食，还有点酒。”那人讨好地说道。

“你也来点，今晚大家辛苦。”沈英淡淡地说道。

金慧兰牺牲了，在所有人都轮值一遍班后的夜里，她安静躺在监狱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等到第二天早晨，看守发现时，她的身体都已经僵冷。

而那一天，正好是小泉纯一准备再次使用吐真剂的时间。

小泉纯一气得暴跳如雷，他派军医去检查金慧兰死亡原因，军医检查后汇报说，金慧兰死于服毒。

于是，负责送饭的守卫被抓了，严刑拷打，但什么也问不出来。

金慧兰死的时候，面带着笑容，她的手里有一只完整的蝴蝶，那是一直漂亮的花蝴蝶的标本，她把它小心地合在手掌心里，仿佛那只蝴蝶便是她的整个生命。

“她是‘蝴蝶’灭口的！”小泉纯一恨声地说道，眼光从这几日值班人员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李海洋头上。

最后一天，恰是李海洋值班！

“李君，你说说，这只‘蝴蝶’代表着什么？”小泉纯一语气不善地问道。

李海洋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低声道：“我不知道。”

“这代表‘蝴蝶’向我们的挑衅！他在嘲笑我们！他在公开向我们示威！”小泉纯一咆哮道。

“是的，在小泉课长的英明领导下，我们一定会抓住这名狡猾的间谍。”李宝贵奉承道。

在李宝贵的带领下，其它人也纷纷表态，沈英也参加了这场大合唱。

只是，在他内心中取充满了悲伤。

半个月后，他接到周卫龙的密电，让他到“老地方见”！

在“老地方”的电线杆上，沈英见到熟悉的租房广告，那张广告里，就隐藏着他们要见面的地址。

自打冯天木死亡后，周卫龙的胆量又大了起来，他现在又摸入了新安市，并且找到了隐居点。

他见到沈英后，满脸兴奋，“你这次立大功了，戴局长因此受到委员长的褒奖，是国府北方抗战事业从未有过之胜利，这可是委员长说的。”

“哪项情报？”沈英有些心不在焉，金慧兰的牺牲对他的打击很大，以致于他对一些事物不如以前敏锐了。

“就是日本进攻美国的计划，你盗取的这份情报精准地预言了日本海军的进攻时间，甚至连进攻地点也丝毫不差。我把你的情报上报后，戴老板非常重视，亲自联系美国那边，并将日军计划透露给他们，可惜美国情报部门太傲慢了，他们认为我们低下的情报系统根本不可能获得这种密级的情报，所以他们并未对此提起重视，以至于他们吃了闷亏。”周卫龙说道。

“日本真得进攻美国了？而且按照那份情报中的时间和地址？”他没想到金慧兰冒死盗来的情报居然是一份真的情报。

“是的，日本海军偷袭了美国夏威夷的珍珠港，重创了美国太平洋舰队，随后，美国对日宣战。这对于美国是一个耻辱，但对于我们军统情报系统却是一个巨大的胜利。美国的参战使我们得到一个巨大的盟友，战争天平将向我们倾斜。因为这份情报关系，美国的一位议员专门向委员长打点话，代表罗斯福总统感谢中国情报部门的协助，并且希望能够加深中日两国友谊。”周卫龙激动地说道。

“美国参战，敌人的日子长不了！”沈英不由地流下了泪水。

小兰，你听到了吗？你用生命换来的情报是真的，你没有白白牺牲！

看着沈英满面泪水的样子，周卫龙的眼睛也有些湿润：“这么多年，我们在黑暗中战斗，就象隐蔽在暗处的鼹鼠，从未见过天日，但现在终于我们看见了曙光，将亲眼看见日本侵略者一步步走向败亡！”

说到这里，周卫龙的胸膛挺了一下说道：“为嘉奖沈英在此获取情报的卓越贡献，特授予沈英三等宝鼎勋章一枚，擢升官职两级，为中华民国上校军衔，望其以国家民族为念，往继忠勇，弥坚其志，为抗日事业建立功勋！此嘉奖令为委员长亲自签发，由前线周卫龙代为口述，其嘉奖令原件将保存在国府军人档案系统之中，待抗战胜利后，本人可亲自领取。”

“沈英感谢委员长的信任，定不负委员长和戴局长的期望，砥砺向前！”沈英并腿，声音坚定地说道，一反刚才的伤悲模样。

周卫龙点点头，说道：“军人就应该有军人的样子，为国家前途之命运感怀而激动流泪，无损军人分毫，但沉浸在此中，就失去了军人的勇气。”

“多些周站长的提点！”沈英说道。

“你我虽为上下级，但实为战友，我这里，你不用这么客气。”周卫龙说道。

“不管怎么说，没有你周站长的帮助和提报，我沈英到不了今天。”沈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有这份心意就行，你现在也是老牌间谍了，在情报上的嗅觉也更加敏锐。因此，近期内我并不打算给你分派任务，所有的情况，你可以自由掌握。”周卫龙说道。

“属下明白，我一定会多方留意敌方的最新动向。”沈英说道，他知道，日美一旦开战，国府的焦点将集中到国府和日本的交战战区内，希望趁着美国参战的东风，收复一些故土，以振奋国人的士气，而对于国府暂时无法控制的北方地区，他们将会降低关注度。

这个原理，周卫龙明白，他也能看得出来。所以周卫龙才有了让他自由活动的说法。

不管怎么说，美国的参战对于中国的抗日事业都是个利好消息，美国做为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国，其实力远远凌驾于日本之上，更重要的是，美国此前一直没有参加任何国家的战争，因此也没有受到任何经济损害，所以它的参战将极大的改变战争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