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纯一这家伙还真是考虑得周到,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还真是煞费苦心。沈英在内心中想到。
旁边的凌云拿过报纸也看了一下,秀眉紧缩:“敌人这是什么意思,我真是有些看不明白了。”
“你当然看不明白了,不过沈大哥一定是明白的。”金慧兰在旁边说道。
“我看不明白,难道你看明白了?你倒是说说,我为啥看不明白?”凌云有些不高兴。
“就是啊,沈大哥,凌云姐姐为什么看不明白呢?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吗?”金慧兰又将皮球踢给了沈英。
沈英有些走神,他在想,自己“去世”的消息,不知道刘一刀和周卫龙看到了会怎么想。于是他便随口回答了金慧兰了一句:“她当然看不懂了,因为她是雏嘛!”
“你说什么?”凌云柳眉倒竖,两颊通红。
沈英顿感不妙,忙转圜道:“我说你是雏……”还没等到他把完整的“雏凤清音”说出来,凌云的大耳刮子就印在了沈英的脸上。
“无赖!”凌云羞怒地骂了一句,恨恨地大步离开。留下了一脸莫名其妙地沈英和旁边目瞪口呆地金慧兰。
“沈大哥,凌云姐姐能不能看明白,和她是不是处丨女丨又有什么关系?”金慧兰的脸色也有些发红。
“什么处丨女丨?”沈英捂着腮帮子,感觉金慧兰的话莫名其妙。
“你说凌云姐姐是处……”
“我说的是‘雏’,唉,这口音闹得。她还是以后别跟着照顾我了,真是难伺候!”
“这可不行,这可是张大姐安排的。”
“那么,你就对张大姐说,我不愿意再和凌云同志搅和在一起!”
“嗯,那……好吧。”看着沈英渐渐肿起的半边脸,金慧兰觉得也许真应该给张大姐汇报一下。
几天后,凌云的眼睛红红的,像是流过泪的样子。她从金慧兰那里接过坐在轮椅上的沈英,向医院的后院推去。
“要到哪里?”沈英有些没好气地问道。
“见你要见的人。”凌云咬着牙,似乎要掉下泪来。
沈英不再说话,任由着凌云推着他在医院里穿行。这时候,他听到金慧兰阻拦杨胜利的声音,他回头一看,杨胜利似乎想要跟着他,便做了手势让杨胜利呆在原处。
凌云推着沈英穿过回廊,掠过草地,来到后院里晒床单被罩的地方。在这片空地上,一道道洁白的床单和被罩正晾晒在绳子上。
凌云将沈英推入晾晒场地中靠近一个床单的地方,便悄然离去,而沈英则坐在轮椅上,四处张望。
这时候,一个晾晒衣服中年妇女走过来,她端着盆子,盆子里是一些浆洗的床单,枕巾,被套等。
她走了过来,从盆子里拿出张小小的纸片,递给沈英,说道:“我姓张,叫张金凤,是你新的上级领导,也是兴亚医院党支部书记。”
沈英接过纸片,见上面黏着一扇蝴蝶的翅膀,知道这是赵书记认可的标志。
这位张金凤应该就是就是金慧兰她们口中的张大姐了,沈英心想。
“你和凌云同志之间好像有些矛盾?”张金凤很直接地抛出了问题,没有任何废话。
“应该算不上矛盾,但确实有点不太愉快。”
“那你认为该怎么办?”
“我觉得,暂时把凌云同志调离我身边可能更好些。”
“不行,凌云同志是组织上给你安排的专属联络员,你们今后合作的日子还很多。”
沈英有些吃惊:“组织上为什么这么安排?”
“随着你工作重要性的增强,组织上认为,需要给你安排一个随时可以见面的联络员和助手,以便能及时传递情报。原先在千秋布店你和伍永旺频繁接触的方式,很容易引起敌人怀疑。”张金凤说道。
沈英当然明白这里面的意思,事实上他原先和伍永旺的联络方式确实有些不妥,两人非亲非故,又扯不上的别的关系,频繁见面确实容易引起怀疑。好在,他那时在敌伪特务系统中地位不高,怀疑他的李海洋又被小泉纯一打压,这才使得他们之间的频繁互动没有引起敌人注意。
但他现在进入特高课的核心部门特搜科就不一样,那里面都是狡猾且阴险的特务,如果身边没有一个明面上能和他进行频繁接触的人,将很不利于情报的传递。
“其实,单从情报的传递方便来说,小兰比凌云同志更合适。”沈英想了想,吞吞吐吐地说道。
“那么,金慧兰同志以什么身份和你频繁接触?”
“可以是我远房的表妹。”沈英说道,但随即他又感觉这个身份不太妥当,金慧兰的家乡可是在河南,和他这个一直生长在华北地区的北方人,确实在关系上有点牵强了点。
“金慧兰的确也是很合适的人选。”张金凤点点头:“由于金慧兰近期表现较好,对党的认识和觉悟也日益提高,再加上她本人的积极上进,经党组织研究决定,将于近期内送金慧兰同志去延安深造学习。当然,如果你强烈要求金慧兰同志做你的联络人,组织上也会征求金慧兰同志的意见,酌情考虑。”
听到这话,沈英沉默了,以他对金慧兰的了解,他倘若真提出这个要求,金慧兰必定会同意的。哪怕她心里再惋惜失去延安深造学习的机会,她都会同意的。她就是这个一个不太会拒绝人,而且心地善良的女孩。
“其实,凌云同志也不错,我觉得上级将她安排与我做联络人应该有更深的考虑。”沈英认真地说道。
张金凤为沈英这个急转弯逗得微笑起来,她觉得沈英这个年轻人很有意思。在秘密战线上的成熟冷静与精于心计,和他年轻人的单纯热血居然能这么奇妙地混合在一起,她以前从未见过这种人,天真质朴的品质和锐利机智的世故在这个人身上就这么并行不悖地表现出来。
“组织上当然有更深的考虑,凌云同志在来这里工作之前,也曾在延安呆过,甚至曾当过首长的俄文翻译,她不仅精通医术,而且曾在机要室干过,收发电报,电码翻译都能上手,是一名不可多得的优秀党员,她缺少的只是地下斗争的经验。党组织派她协助你工作,并非一时心血来潮。”
“经验不足可以学习,但这暴躁的脾气……”沈英侧起了脸,脸上还有淡淡的手印。
“我已经批评过他了,不过,你的态度也很有问题。”张金凤依然平和地说道,看起来象个知心的大姐姐。
“我也有问题?”沈英一愣,他觉得张金凤这话实在是很不对,在和凌云的交往中,他其实一直处于被动防御的状态,所有的争端几乎都是凌云一手挑起来的。要是伍书记对他这么说,他早就蹦起来了,不过张金凤嘛,既是他的上级领导,又是女流之辈,他自然不好急火火地争辩。
“是的。你其实在内心中一直瞧不起凌云同志,觉得她嫩,觉得她笨,会拖累你,并且碍手碍脚。”张金凤说话一针见血。
沈英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坦率地说开了好,“我们干地下工作的,每天都要处于小心翼翼地境地之中,一个微小的破绽就能使我们以前辛辛苦苦的工作成果付诸东流,个人为此丧命并不算什么,但却容易使党组织的事业遭受挫折。我并非对凌云同志有特别的意见,我只是觉得她不适合承担谍报工作这个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