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峰注意到了,也回头盯着他,说:“你又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萧安城的声音很轻,说:“子峰,我假设,只是假设,如果老乞丐真的被劫走了,你说,他们会把他送到哪儿?”
陈子峰猛地扭回头,那么惊讶甚至震惊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个怪人!
甚至连傅雪岚也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精明的桂龙海也张大了嘴!
他们都是极其聪明的人。萧安城这句话里藏着什么意思,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么简单的话,在他们听来,就是像*爆炸一般!
陈子峰猛地跳起来,直接走到墙边,去看墙上的地图。
萧安城和桂龙海也凑过去,一起看着地图。地图上标着日本海军陆战队所有驻扎军队的地方,以及大大小小的据点!
陈子峰指点着地图,低声说:“安贼,他们如果得手,最大的可能,就是把他送到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桂科长,你说呢?”
桂龙海知道这个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是什么样的建筑。
他同样低声说:“只有这里,最……最安全!是吧!”
他这么说着,还溜了傅医生一眼,看见她正睁大眼睛看着他。
陈子峰恶狠狠地说:“他妈的,好!老子让他劫持!老子后天要在这一带守着!他们要是劫持成功,说不定老乞丐还会落在老子手里!”
萧安城轻声说:“这就是我的猜想。也许日本人劫持不成!甚至摸不清押送路线!”
陈子峰向他一阵冷笑,“你少给说这些没油盐的话!我必须按这个结果做准备!”
“要不要把这个想法报告彭绍勇?”萧安城轻声问。
“你那是找骂!他已经恨我们一个洞了!你再去说这个,简直就是找死!”陈子峰恶狠狠地瞪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这时,傅雪岚终于给两个伤员治完伤,换好药。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好了,我这里完事了。陈组长,我也该回去了。”
桂龙海立刻说:“我送你回去,很方便,一脚油的事!”
傅雪岚向他露出微笑,很客气地说:“桂科长,那就谢谢你了。”
她心里明白,她必须尽快与老黄见面,汇报她听到的情况!
刚才,陈子峰和萧安城说到的情况,实在太重要了!陈子峰和萧安城,都是聪明人!他们的想法,实在太令人惊讶了!
桂龙海和傅雪岚告辞走了。陈子峰和萧安城则继续研究墙上的地图。
如果老乞丐真被劫走!如果他们真把老乞丐送到海军陆战队司令部!虽然这些都是假设!但他们必须按照这个假设采取行动!
他们思考的唯一问题是,在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以南的四川路,哪个点,最适合伏击!萧安城的意思,东江湾路更有可能!
22-23
这天夜里,十点多钟的时候,黄汉辉静静地走上外白渡桥。
今天傍晚时,他与傅雪岚见过面,地点在百老汇路的一间小茶馆里。
他听完她的汇报,心里十分忧虑。
他看着街道对面坐在汽车里的桂龙海,轻声问:“你考察过吗?信任他说的话?”
傅雪岚微笑说:“是,考察过,也信任他说的话。当然,我也要说明白,我信任他不是因为他的政治立场,仅仅是信任他的为人。这次老刘同志能够脱险,全靠他!”
黄汉辉回头看着她,“你也相信日本人可能劫走那个佐藤?”
她说:“是,陈子峰和萧安城都是职业特工,很有经验。在这一类问题上,他们有超过常人的敏感!陈子峰有一句话我很赞成,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军队武装押送的事,可能早已泄密!所以,日本人劫持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黄汉辉明白她的意思。当然,这也是他要努力核对的一件事!
与傅雪岚分手后,他有两件事要抓紧办理。第一件,明天上午,刘日辰同志要和江苏省委的几位领导同志见面。这件事,他大体已经办好了,时间和地点均已确定,省委的几位领导也通知到了。他将负责外面的安全工作。
第二件,就是核实日本特务劫持佐藤的成功率究竟有多大!如果真的相当大,他可能需要采取额外措施!
此刻,他散步似的走上外白渡桥。
桥上很安静,行人和车辆都很少。
快走到桥中间时,他看见冈本久信从黑暗的阴影里走出来,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黄汉辉向他点点头,和他重新走进阴影里。
他直接问:“日本人有劫持佐藤拓人的计划吗?”
“有!”久信立刻回答。
“谁负责?”
“海军的川上负责。我们陆军这方面是高桥协助。仅仅是协助。”
“什么意思?”
“我们是烟幕,并不是真正的劫持!”
“真正的劫持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高桥没有透露任何情况。”
“川上那些人,真能成功劫持佐藤?”
“我听高桥说,海军那边似乎有非常大的把握!我这是有保留的说法。高桥说,海军那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他们这么肯定?”黄汉辉十分惊讶地问。
“是!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说实话,我也很奇怪。高桥曾经组织几个人研究这个问题,猜想海军那边如何劫持。但是,完全猜想不出来!”
“好,我明白了。”黄汉辉简洁地说。
他和冈本久信分手后,就开始考虑另一个问题,他是否要采取进一步的措施!
傅雪岚说过,老刘同志对“妖刀计划”十分重视!这也是他特别重视的事!如果川上那伙特务确实成功劫走老乞丐,我应该怎么办?
黄汉辉沿着苏州河北岸向西走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一夜,就这么平安地过去了,似乎什么动静也没有。
22-24
第二天,也就是一九三七年八月九日。
早上,上海一如既往的平静,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一层薄雾从黄埔江那边弥漫过来,在大街小巷里起伏,湿润而阴凉。
蒙着露水的弹石路,反射着初起阳光的金辉,短暂而平淡。
城市里忙碌的人们不会注意这些。他们行色匆匆走过去,开始一天的营生。
整个城市正按照它自己的节律运转起来。
在巧家弄里,陈子峰和组员们正在吃早饭。他们有的坐在堂屋里,有的蹲在天井里,低头吃着,谁也没说话。
从昨天起,他们就没有再外出执行任务。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在这栋石库门房子的内外保持警惕。陈子峰说过,要防备日本特工突袭!
就在这时,附近突然响起一声枪声,凄厉而尖锐。
所有人都放下饭碗。有人侧耳倾听枪声响起的方向,还有人冲进屋里去拿武器。
房顶上一阵响动,在房顶放哨的弟兄沉重地摔在天井里。他胸前一片血红,血在他身下逐渐漫延。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死了!
杨三强抄起一支步枪向楼梯上跑,叫道:“小鬼子来偷袭了!”
更多的人冲进屋里拿武器,哗哗响地顶上子丨弹丨。一挺轻机枪架在堂屋门口,对着大门。还有人举枪对着旁边房屋的房顶,防备有人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