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还是顾惜着哥儿的!
林有硬生生的收了手!同时急退!
海山已经欺身贴到,眼见目标急退,改别腿为踹,把林有蹬了出去。
林有后退了几步就止住了身形,然后一递手,示意边上端着枪的黑子别动,急道“我没事!”
然后看着海山,眼神里带着感激:“谢老爷子脚下留情……”
刚才明面上,林有被蹬开了,可虚实轻重,林有是冷暖自知。
海山脸色依旧铁青,眼神凌厉,默然不语。刚才意识到林有是主动收手,盛怒之下,收不及腿,但他还是及时撤了力道。
林有上前一步,拱手向海山一躬:“老爷子!请老爷子息怒!哥儿他……他是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之前那番话,是他要我一定要亲口和您说的,我说他傻,明知老爷子和庆三爷兄弟情重,还自提话头,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难道就不怕老爷子怪罪?他说他怕得要命,但仍然坚持,要我一定要把他的原话,向老爷子交待明白,他说在这个世上,他最不想骗也绝不会骗的那个人,就是老爷子你!”
言罢看着海山,两人离得很近,四目相对,眼神渐渐的,都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沉痛。
海山突然动了,转过身,也不理林有和黑子,用手拨着高粱杆子,径直向高梁地外走。
就这么走了?
林有一愣,赶紧跟上去,一边拔着高粱杆为海山开路,一边低声哀求:“老爷子,哥儿既已知错,请老爷子开恩,让哥儿来向您负荆请罪吧,哥儿为这个,自责得不行,这两天都茶饭不思的,他身子不好,若不得老爷子的原谅,我都怕他怄出大毛病来……”
海山停下脚步,眼色凌厉的剜着林有:“错的是他,还有脸来求我,让我给他一次来见我的机会?老子还是那句话,他要敢回浑河堡,扎老子的眼,老子打断他的狗腿!”
林有听了,心跳都突然慢了一拍,还以为老爷子被哥儿的孝义感动,看来自己误判了。
“老爷子,您听我说——”林有急忙去拉海山的衣袖,怕他就这么拂袖而去。
可海山毫不客气的把林有甩开了,剜着林有,恶狠狠的扔下一句:“敢再废话一句,那就连你以后也不用再到浑河堡来了!”
走了两步,又猛一拧身,对亦步亦趋跟着他的林有,恶狠狠的再发警告:“敢再跟一步,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林有急得站在原地直跺脚,他知道海山这人说一不二,还真不敢再说再跟,因为眼下这形势,若惹毛了老爷子,真的不许自己再到浑河堡陪他过年过节,那哥儿与老爷子之间的纽带,就会再断一条!
眼见海山就要走出高粱地,想想志远的冤苦,林有是真的忍不住,站在原地,难过得声音都变了:“老爷子!你知不知道,这回出来救人,赶上哥儿肾绞痛,痛得他蹲在地上把草皮子都抠出两个大坑,直不起腰,怎么爬都爬不上火车,可他怎么都不听劝,死都要来,跳不起爬不上,就要我和少堂把他扔上火车,那火车可是开动着的,稍有差错,他就是个死……”
林有哽住了,说不下去。
一直向外头走的海山,听了林有的话,行速渐滞,在高粱地边上,甚至停了下来。
可他始终没有说话,更没有回头,停下的时间也非常短,之后就重新迈步,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眼见海山远去,林有气得直跺脚:“妈的铁石心肠,死不开面!”
老的无情,死倔死倔的,偏偏小的那个也一样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倔货,对老的至死不渝,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林有真是气得想打人!
“有哥~”黑子上前,叫了林有一声。
林有点了点头。
然后做了一个深呼吸。
眼下,大事要紧,没时间去气愤和悲痛,林有转头看着黑子:“大林屯你应该不用再去了,回奉天等板凳吧。”
黑子想了想,道:“要不这样,我先回奉天等板凳,和板凳接了头我就赶回长春去。大林屯的汤文楠,既然哥儿交待了,就一定要确认,我会托板凳转告军哥,让军哥的人去查,然后暗语电话回报长春。”
“好!”林有点头,心说这黑子难怪哥儿喜欢用他,做事负责又妥当。
黑子问林有:“那,有哥你呢?”
“我去扒火车,扒最快的特快,说不定能比哥儿他们还先回到长春!”
黑子不免担心:“有哥,你已经连轴转了两天没合过眼了,要不找个地方,我给你放哨,你打个盹再走吧,特快火车,那速度可不是玩的,一个抓不牢人就飞了!”
林有不肯:“不用!我顶得住!少堂他们不知现在到了哪里,而长春的‘新祸’还不知是什么,哥儿身边就只有一个长嘴,肯定不够人用,我得尽快赶回去!”
再苦再难,林有仍然时刻紧记着自己身为东青龙的责任!
林有赶回李家时,已经是次日上午八点多,他确实比志远和小赵更早到达,但相差不过十分钟。
在李家的三进东角门,化装成送奶工人的志远才进门,早就收到消息候在这里的朱厚辉,上前压着声音对志远道:“快去换衣服,东翁在他的书房里,已经等你半天了!”
志远看上去脸色极差,一脸疲惫,看到林有,略感意外之外,还有期盼和忐忑,稍离了朱厚辉,走近林有,压着声音:“这么快就回来了?信送到了?那边怎么说?”
朱厚辉就在身后,不好直接提及海山,志远以“那边”,代替了“我爹”。
林有也是识大体的,知道此时什么事更要紧,先把手放在肚子上,然后做了个手势,意思是海山那边没有即时的危险,见面过程容后再禀,先应付了李家的“新祸”再说。
志远当下也不多说,急忙回屋换衣服,朱厚辉跟了进去,林有也跟了进去,此时不比寻常,顾不上讲什么避忌,赶紧服侍志远速度换装。
当志远从朱厚辉嘴里得知,所谓的“李家会有新祸”的“祸”,只是他如果不及时赶回长春,会让谎言穿帮,让日本人怀疑李家父子,志远大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一松,顿时手脚就慢了,甚至坐下喘粗气,毕竟自己,已经及时赶到了。
朱厚辉见了,一脸严肃:“哥儿先别松劲!赶紧的跟我去见东翁!除了满铁,坂口对你也起了意,昨天下午,他电话就已经打到家里来了!亏得我们早有准备,说你打了***人正昏睡。他又打了电话给东翁,说想约你一见!东翁以你肾痛不时反复需要休息为由,好不容易才帮你推到今天,约的是下午2点,你去治安部见他。”
志远的目光,霍的就是一抬!
坂口!森田贞男死后其职位的继任者,治安部的刑事科长坂口三郎!森田贞男死后,志远还是在他任上,从特训班毕业,所以虽然他任总教官不久,志远那期特训班就毕业了,但说起来,与之还是有师生之谊,见了他,还得称呼他一声坂口总教官!
志远心里打个突,这坂口三郎,早有将自己罗致到他的手下之意,但自己是在满铁调查部挂了号的,和满铁抢人,他就不怕得罪满铁?志远快毕业时,李熙通过走关系,内定了志远的分配方向是满铁调查部,这让坂口的前任森田真男很不爽,但森田真男却拿志远没办法,因为满铁他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