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只感觉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心跳都漏了一拍:哥儿这是?哥儿这是在向自己撒娇啊!
这一摇,差点没把林有的魂给摇飞了。
林有强自定一定心神,想了想,终究是点了点头:“好吧……”
“啊?你不是吧?!”李阎王大瞪着林有,一脸的难以置信:“他这就是胡闹,没听王朝宗说吗,哥儿体质和别人不同,绞痛过后毛孔张开,风邪易入,最受不得寒,你还惯着他啊?!”
林有连忙解释:“哎,咱们别死脑筋啊,那澡间这会子是真不能去,冰窖似的,今晚又有风,可咱俩可以去把澡桶搬这屋里来啊,这屋有火炕还特加了火盆,暖和!我瞅见东厢墙根子底下,还有个破的泥火盆,破是破了点,但还能用,一会子,把那个泥火盆也点上端进来,两个火盆烘着,还是能洗的,但要快!”
林有转头对着志远,一副大哥哥叮嘱幼弟的架势:“泡一下就起来,别等水冷,然后赶紧擦干穿衣服,上炕钻被窝里,听到没?”
“嗯!”志远忙点头,只要能洗上澡,要多乖有多乖。
可一想又不妥,这可不是澡间,是人家的上房!忙一举手:“这样不好,怎么说,我们也是在做客,这是人家老张家的上房,在这洗,把人家的地搞得湿嗒嗒的多不好,算了,还是把火盆移澡间去吧!”
林有不同意:“澡间太冷,还漏小贼风,整个院套里,就这屋子最暖和了。”
“要么在这洗,要么就别洗了!”李阎王好不容易逮着个教训志远的机会,斜视着志远,故意把下巴扬得高高的:“是湿了人家的地要紧,还是丹毒上亢要紧?哥儿总要我们识大体知轻重,你自己咋突然就这么不知轻重了?”
说得志远一时语塞、脸红脸白,李阎王一脸的得意,还凑近志远,痞笑着问:“哥儿不肯在这洗,非要去那小澡间,莫非,是怕我们俩看?”
志远抬手就给了李阎王四个爆栗:“看你个头!敢看,老子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还不快去搬澡桶呢!”
志远洗过澡,人舒服了,被窝筒里还有林有给他放的汤婆子,暖烘烘的,很快就睡着了。
人虽睡得还算安稳,可摸摸他的额头,还是有点烫,林有和李阎王不放心,悄悄相约轮流看护守夜,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
林有负责下半夜,人钻进了被窝筒,闭着眼睛却睡不着,总还在回味志远那憨态可掬、带着撒娇意味的一摇。
志远若肯接受他的感情,那是千好万好,但林有明白,那个已经没有了可能!
纵然已经没有可能,林有还是努力维系着与志远的宾主关系,除了因为大义,还有大恩,林有对自己说:哥儿是林家的恩人,再难过,你也要跟在哥儿的身边,慢慢的还恩,因为没有哥儿,就没有林家一家子的命在!
这是执念,也是借口,让林有还能保有自己那一点点可怜的自尊的借口!
林有很明白自己,纵然某人不接受自己的感情,可自己还是挂心着某人的安危,仍然希望能每天看到他,得看见他平安,自己才能心安。
所以志远那带着撒娇意味的一摇,对于林有,真的惊喜得让他有喘不过气之感。
被志远逼婚之后,他还以为,从此君是君,臣是臣,不想某人一生病,就故态复萌,还是和以往那样,首先就在人堆里用目光急切的找寻着自己,看到自己,就像看到了亲人一样,仿佛所有的痛苦委屈都有了倾诉的对象,虽然表面上仍死顶着在人前假装坚强,但实际上人一下子就松了劲,眼也湿了嘴也瘪了,差不丁点就要哭了;而有自己在的时候,他会撤去戒备,安然的入睡……
那是对自己怎样的一种信任和依赖?!
哥儿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是亲人、当是哥啊!
某路既然不通,那么,能被哥儿当是亲人,当是哥,也不错啊!
何止是不错,这会子,别说为你让我重新变回“林大娘”、“林大嫂”,要我为你死都成!
你当我是哥哥,我就视你为弟弟,保护你,照顾你,谁要你那么可怜可爱,还一身不让人省心的病痛,压根就离不开我。
林有在被子里,右手握上了志远刚才摇动他的左手腕,幸福的回味着。
你别说,这种被人信任、被人依赖的感觉,还真好……
次日上午,奉天满洲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志远靠坐在医院取药处的长椅上,脸色潮红,明显在发烧,林有和张老爷子,一左一右的陪坐着,而李阎王,手执药方,在取药窗口前排队取药,不时心急踮起脚看窗口的发药情况。
志远已经看过了医生,准备取了药就去火车站坐火车回长春,黑子已经带同另一个伙计,将一行人的行李先行带到了火车站,并按志远的吩咐,买好了十点的火车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张辅臣赶了来,他一早就到张家看志远,张家的人告诉他,志远因昨儿后半夜里发起了烧,一大早就上医院看病去了。
张辅臣紧张的问:“哥儿!这会子,觉得怎么样?”
志远苦笑一下:“没什么!不用紧张,是有点烧,但和丹毒没啥关系,是肾里有积液和感染。”
跟着对边上的林有示意,让他把位置让给张辅臣,等张辅臣坐下,志远对他轻声吩咐道:“你来得正好,今早我细细思量过,对于老陈想入股裕东百货的事,我改主意了,你可以和他积极接洽,看他想入股多少,我们接受他入股的比例,不限于百分之五,可以扩至百分之二十!”
志远话音才落,林有留意到,他边上的张辅臣和张老爷子,不约而同的,两眼都是一亮,眉毛都是一挑,显见得哥儿的这一句话,把两张都惊到了。
白山梦雪
“百分之二十?!这么高?”张辅臣脸上是大写的大惑不解,眨巴着眼睛,吃惊的看着志远,前天明湖春的饭局上,盈丰大粮栈的东家陈松年,明确表达了看好裕东百货、想入股裕东百货的愿望,志远当时许诺说,会让张辅臣过几天去和他谈,私下里,志远和张辅臣谈过这个问题,想入股裕东百货的,可不只是老陈一人,加之之前志远就已经另拉了两个小股东,俩人议定接受老陈入股的资金,不超过总股本的百分之五,以确保已方对裕东百货绝对的控制权和在未来的盈利里占大头。
志远解释道:“世事难料,除了市面景气度,还要考虑时局,以及诸多其它因素,既然是生意,就有可能赚,也有可能赔,适当将风险分摊,也是好事。”
“况且,就算老陈占到百分之二十,我们的占股也还有七成上下,远超百分之五十一,裕东百货的控制权和盈利的大头,还是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