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远送张汉贞到院子里,抢在头里,为张汉贞拉车门,张汉贞还没钻进车里,大门外传来声音——马玉川来了,马玉川过来,说是因为知道志远晚7点的火车回长春,买了几样本地特产,要志远捎给李熙。
马玉川是佳木斯城里最大的元隆绸缎庄的老板,受过李熙恩惠,佩服志远的为人,没少为志远奔走,可也没少向李熙打志远的小报告,他受李熙所托,密切监控和报告志远在佳木斯的行踪。
马玉川和张汉贞打过招呼,和志远一起,送郑家的两辆福特车出门,人还在院子里,把志远拉到一边,好生的紧张:“贤侄,听说,你生病了,在曾老爷子家晕倒了?没事吧?”
志远心说:哼!你厉害,我在曾老爷子那晕倒了都知道,还真不愧是李大先生的耳报神,够勤快的!
脸却温和的笑着,伸展双手:“我能有啥事啊,您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那是我早懒,没吃早饭闹的,没事!”
马玉川忧心忡忡:“吓得我,差点给李大先生打电话了!没事好,对了,你托我的事,妥了,人已经找到,到了我家绸缎庄了。”
志远用眼角余光,扫一眼立得远远的林有李阎王他们,向马玉川使个眼色,马玉川点头,表示他已会意,跟着指着他带来的特产向志远介绍。
志远托马玉川啥事?搞得这么神秘?
志远托马玉川啥事?
春桃!
李阎王成天逛窑子,志远怕他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女人手,发现李阎王对春桃有情,动了给李阎王成个家、让春桃帮李阎王戒嫖的心。
想给李阎王套笼头可不容易,这王八羔子好色不说,还贼好面子,春桃虽然是个美人坯子,可右脸留了疤破了相,还嫁过人、生过一个女儿,李阎王名震关东,志远怕他不肯娶春桃。
所以志远要先悄悄的把春桃扶高枝去!
志远暗里托了马玉川,接了春桃母女到佳木斯,秘密安排春桃在元隆绸缎庄里做事,托请马玉川亲自教授春桃绸缎庄的经营之道,想着过个一年半载,春桃出息了,开家绸缎庄让春桃当掌柜,把春桃变成个又体面又贤惠,能让李阎王动心尖子的人。
志远正要请马玉川进屋里去坐,突然间院门外一阵喧哗,几个拿着大枪、杀气腾腾的日本宪兵出现在院子门口,后头还跟着个凶神恶煞的岛村三郎!
岛村三郎右手小臂似乎了夹板,用纱布吊在胸前,志远见了心里格登一下,暗叫不好,夹板表示,臂骨骨折了!
志远意识到,这是岛村三郎报了案了,带着宪兵来抓自己了!
志远的心一阵子紧缩,午和岛村在东安旅馆见面时,当岛村三郎被张汉贞激怒,抓起茶杯想砸向张汉贞的时候,右手被自己扑去抓住,钳压在桌,岛村自己作死,拼死挣扎,还抓着茶杯不肯放手,被自己抓着他的手往桌狠狠一墩,硬生生的把茶杯在桌嗑碎了!
那么一下,骨头断了?
志远不信!
之前志远还在心里埋怨马玉川为李熙充当耳报神,总盯着自己,这会子,哪里还有埋怨,马玉川简直是他救命的稻草!
志远立即伸手在马玉川的胳膊用力一握,小声的对马玉川道:“老爷子,马去给我爸打电话,说我被人用苦肉计栽赃陷害,叫他去宪兵队捞我去!”
自己墩的那一下子,是不是真的砸折了岛村的骨头,志远并不确定,但他选择性的相信,这是岛村三郎装出来的,或是之后他自己自伤,这是岛村的苦肉计!因为非如此,说不动李熙下死力气来救自己!
伤人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伤的是个日本人,还是和关东军及日特机关有紧密联系的岛村,这锅大了,进了宪兵队,决没自己的好!很多国人进了宪兵队,没能再囫囵出来!
两天后,午时分,志远从佳木斯日本宪兵队给放了出来。
到宪兵队门口来接他的人,除了林有和李阎王,还有张信义。
志远仍穿着他被抓走那天的衣服,锦衣轻裘,身也无血污,看模样,在里头应该没有受过刑。
可志远的状态明显不好,走路都踉跄,整个人都蔫了不说,好象还轻飘飘的。
林有和李阎王,忙抢前去扶,一搭手,发觉志远的手冰凉,可头的头面却发红,散发着异常的热度,嘴唇更是干裂出了血口子!
林有惊叫一声:“哥儿!你没吃药吗?”
还有一句话,林有这会子没敢说出嘴,是:“你这样子,像是丹毒亢!”
那天岛村带人来抓志远时,志远严令四神不准动粗抗捕,林有第一时间扑回屋里拿了几颗丸药,然后出来趁四神和宪兵推搡讲情之机,悄悄放在了志远的大衣口袋里,林有相信哥儿肯定已经感受到。
志远有气无力的看林有一眼,妈了个巴子的,吃药?一进宪兵队,大衣被扒了不说,还被搜身,什么都被搜去了,毛都不剩一条,别说吃药了,因为自己不肯受岛村的敲诈,没接受岛村的条件,结果被人关小黑屋里,已经两天没吃没喝了,小黑屋里什么都没有,亏得这会子被放出来了,之前在小黑屋里,因为实在太渴,他正在纠结是不是把尿尿在衣服,然后拧进嘴里吊命。
这会子,志远可没力气骂人,喘着气,一个字:“水……”
林有和李阎王,都是醒事的,看志远那干得开裂的嘴唇,知道哥儿被日本人虐待了,发着烧,都没水给他喝,这回来接志远,张汉贞亲自来接,郑家的福特车,在离宪兵队大门口几十米远的地方停着,因不便在宪兵队门前打晃,张汉贞没下车,在车等志远,林有和李阎王都留意到,车有一个小号的热水瓶。
车有水!林有和李阎王互打个眼色,一左一右架起志远,往停在几十米外郑家的福特车跑,走了几步,见志远表情痛苦,林有止住李阎王,走到志远身前蹲下,李阎王会意,扶志远趴林有的背,林有背志远往车子跑,李阎王在后头托扶着。
在车的张汉贞,看到林有背着志远跑过来,吓得赶紧从车子下来,迎去急问:“这是咋的啦?善德咋啦?”
林有和李阎王都没功夫搭理他,把志远放在后座,林有拿起那水瓶,急急拧开,一股子甘甜的参味在车子里弥漫开来,参味很浓。
林有一愣,转脸问张汉贞:“参汤?”
“是啊!特意炖了,想着给善德补一补的。”张汉贞看清志远的模样,猜了个大概,急道:“他这会子烧着,参汤怕是不能喝了!”
“水……”志远的声音,几近*,眼睛盯在水瓶,显见得很想喝。
“等着,我去讨白开水!”李阎王说完转身要走,被张信义一把拉住:“我去讨!边这家铺子的掌柜,我认得!”
郑家在佳木斯广有生意,在佳木斯开铺子的,很多人都和郑家有交往,张信义是郑家七虎之首,那家铺子的掌柜,对张信义哪有不奉承的,张信义很快端着个大号的搪瓷口盅跑回车边,递给在后座扶抱着志远的林有:“兑好的温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