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常青得到了志远的帮助，拿着志远帮他办的“国民手帐”和资助的盘缠，离开了长春，北哈尔滨去寻找组织，虽然有了几可乱真的国民手帐，但还是不敢从长春坐火车去哈尔滨，长春这样的大城市，对于火车站，特务控制得极严，徐常青化装成挑八股绳的货郎子，向北走了两天，才找了个小站火车，前往哈尔滨。

离过年还有几天时，志远带着四神和黑子等一众伙计，从富锦回到了长春。

富锦罐头厂的筹办虽然千头万绪，但推进却很顺利，大鱼在富锦广交朋友，颇得人缘，后来又有宋世安宋家的支持，招人买地、和渔民签订直接供货合同等事都已落实，连“护厂队”都有了——猴皮老四和他的二当家，帮志远狙杀森田贞男后，回到佳木斯，收拢原“双镖”残部，换了个字号在富锦、同江一带活动，虽是只有二十几号人的小绺子，可因为有志远和郑家暗支持，武器精良弹药充足，很快在富锦立足，控制了富锦的松花江水道，然后明面“抢劫”了罐头厂的建设物资几次，罐头厂筹办处的人员“为消除阻碍”，对之进行“招安”，重金礼聘他们为“护厂队”。

李家大宅三进里，志远正打点送给林有家的礼物，从林有的娘到林有的弟妹，每人都有一份儿。

因林有回去浑堡给杜海山过生日非常成功，从海山那里讨了丸药回来，又得海山欢心，所以这个年，志远准备差遣林有再去浑河堡，陪海山过年，免得海山一个人孤零零的过节冷清。志远对过年时林有不能和家里人一起过年感到歉疚，眼下便准备放林有大假，让他带着礼物先回家去，和家人团聚几天。

而黑子则在灶间清洗他刚买回来的青花细瓷的笔洗，准备当水仙盆用。

黑子悄悄养的水仙花，叶翠箭肥，两个鳞球，细数竟有12箭花，想着哥儿收花时的惊喜，黑子心里，总是美滋滋的。

心里正美呢，听见楼电话铃响，三进原来并没有电话，是李熙走关系，最近才刚装的，黑子起先并不在意，年底舞会多、约玩的多，以为是不知哪家小姐，又打电话来约哥儿去舞会或是出去玩了，可他很快听到急促的下楼梯的脚步声。

黑子抬起头，志远已经站在了他的跟前。

志远压低着声音：“收拾一下，五分钟后，出发去火车站，跟我去奉天。”

黑子立马知道，此去肯定行的是“秘密事”，因为是哥儿亲自来通知，而不是由四神的某一人来通知，这表示哥儿这次去奉天，只带他，并不带四神，那么，去奉天，很有可能是老爷子顺天爷有麻烦了，看哥儿神色冷峻，只怕这回，还要杀人！

黑子也不废话，问一句：“带家伙？”

“带！”

几分钟后，明心四神不甘又无奈的，目送志远带着黑子，从东角门出门。

志远只说力不到不为财，趁年前还有几天空闲时间，去奉天看看裕东火磨的营运。

这谁信啊！才从富锦回来，歇都不歇，也不等李大先生回家，一个电话火烧屁股似的走人了。

不甘是因为一起出生入死这么久了，甚至是齐心协力把森田贞男都给撅了，可哥儿仍不让他们参与机密，堂堂四神，却不一个平时要服他们管的黑子。凭啥啊？凭黑子早跟了哥儿几年？

无奈是那小祖宗规矩大，不准问，不准议论，不准违反命令，否则，不用再跟着他了！

那小祖宗，好起来怎么损他他都不生气，可一旦面硬心冷起来，绝对是个暴君！有一回，因为林有不让他顶风冒雪的出门，说等雪停了再去，他突然脸黑起来，说林有违令，命令林有站在院子里，顶木头墩子，不叫停不准进屋！

当时，场面一下子僵了，在大家伙认为这回志远过份了，肯定会下不来台时，林有走了出去，把木头墩子顶在头，在风雪一站是半个多小时，差点没冻僵了。

林有竟然用这种方式，成全了志远的权威，在其他三人看来，这绝对是开了个坏头，因为从此，顶木头墩子成为志远惩罚四神不听话的一种刑罚，罚过林有和胖子，甚至是李阎王都被罚顶过一回！独没动过大鱼，不知是不敢，还是没逮到机会，毕竟志远独于大鱼没有深恩，且大鱼做事滴水不漏！

除了不甘和无奈，还有担心，黑子的本事虽然不错，可还不能和林有、李阎王和大鱼，要真遇事，他能保哥儿平安吗？

这天傍晚时分，孙有赶着家里的爬犁，回到了浑河堡。

孙有，是奉天特高科情报股新升的副股长曹二虎在浑河堡新安的眼线，接替失了踪的钱益三，对杜海山进行监视。

曹二虎给孙有起了一张联络员证，让他成了特务的二狗子，有了这个证，孙有当自己是半个特务，成天价的在堡里欺男霸女、作威作福，曹二虎还提拔孙有当了东堡的保长，让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在海山家附近转悠，死盯着海山不放。

这孙有还真对得起曹二虎给他的那每个月二十元的“特务津贴”，不但是自己，还动员老婆孩子，轮着班儿，对杜家和杜海山，盯得死紧！

结果还真让孙有发现了些东西！

两个月前，有一晚，孙有的儿子回家告诉他，发现有一个人，借夜色的掩护，悄悄的摸进了杜海山的家。

孙有和儿子去杜家边埋伏，约摸半个时辰后，发现一个人从杜家出来，悄悄的尾随，不想被那人发现，还没出堡，撤丫子跑，孙有和儿子大叫捉贼，惊起村民，把那人捉住，打起亮子一看，原来是一个后生，有村民认出这是庆三爷家的小儿子庆开心，才要往丨警丨察署送，杜海山赶来阻止，说庆开心是来找他借钱的，不是贼。

杜海山说庆开心之所以这么偷偷摸摸的，因为他现在是“罪犯家属”的身份，不光彩，又因为受庆秀案连累，庆家被没收了资产房屋，眼下都揭不开锅了，夜里来找海山借钱，是怕人见了耻笑。

庆家和杜家是世交、杜海山和庆秀曾经是铁哥儿，这在浑河堡不是什么秘密，何况海山有威望人缘好，庆开心身也搜不出任何贼脏，虽然孙有很想把庆开心交给曹二虎去审问领功，可在杜海山的逼视和众人一边倒要他放人的声浪，只得把人给放了。

后来孙有把此事报给曹二虎，曹二虎大骂他是猪头，打草惊蛇，庆秀逃去无踪，当局悬赏一万元抓他，吩咐孙二虎如果再发现庆开心去找杜海山，好好盯着，除非能找到罪状，否则决不能声张，如果能经此找到庆秀的下落，那可大发了！

在昨晚，也是合该有事，孙有这晚闹肚子，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到下半夜时，听到有狗叫。

大冷天的，狗叫几声，只要叫得不凶，没人会起来，可孙有是保长啊，起来出门探看，竟然被他发现有人正偷偷摸摸的离开村子，而那人他能认出来，是庆开心！

认出偷偷摸摸正离开村子的人是庆开心，孙有在心里冷笑：小样儿，以为后半夜了，没人会看见？老天注定你小子撞在老子手里！

孙有没有看到庆开心是从哪一家出来的，但他判定是杜海山家，回抓住他之后，大概是怕了，再没见庆开心来过，可今儿是怎么了，竟然又来了，这里头，肯定有鬼！

悄悄跟了一会，见庆开心出了村，从大路投奉天城的方向而去，料想是庆开心见过杜海山后，现在要回家去。

孙有没有再跟，出村后没有房屋做掩蔽，他怕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