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远深以为然!
能做大事的人,是有城府的人,是能忍辱负重的人,为逞一时之快,伤李熙的面子,对谁都没有好处。
何况,志远也不想伤李熙的心,毕竟,那是自己的亲人,是自己的师长。
吃饭、洗澡,可朱厚辉要帮志远看伤时,志远不干了,说没什么事,是起了几条红道道,向朱厚辉要了跌打药油,借口还要过问林有他们明天在般若寺办赈的准备情况,回三进去了。
夜深了,万籁俱寂,志远还在三进二楼他套房的床,翻来覆去。
这两天,因为没时间睡觉,跟在水泽太郎等大特务身边时,站在那都能打盹,摇来晃去的,可这会子,回了家,了床,却翻来覆去的,是睡不着!
志远是又气、又伤心、又懊恼。
最气的,是李熙利用自己把他当是亲人的信任,套话诱供,然后反过来羞辱他。
当然,还有羞愧!
被李熙骂是废物,是一个不合格的特工,没有资格再出去“作怪”,志远虽然心里也有不服,但也真的在反省,为什么自己做出事来,在李熙眼里,处处是漏洞,如果治安部里有像李熙那样心思缜密、善于推理又了解自己的人,自己还真的是死定了!
突然,志远听到楼下似乎有声音,听着,像是长嘴和朱厚辉说话的声音,三进由志远的人管理,一向有安排人值夜,今晚值夜的人,是长嘴。
来的人是李熙和朱厚辉,李熙由朱厚辉和长嘴陪着,了二楼,进了志远的房间拉亮了灯,李熙挥了挥手,让长嘴退下。
李熙在床头坐下,边脱下帽子交给朱厚辉,边对侧着身子背着自己装睡的志远道:“别装了,知子莫若父,一口气顶在心里,你哪里睡得着!还不快起来,和爸好好的说话!”
志远不动,继续装睡。
见志远不动,李熙又道:“嗬,看来这气,还不小!要不是看你黑眼圈子眼睛都大,怕你再熬一晚不睡会把人熬坏了,我才懒得过来理你!”
志远还是不动,心说:又是以“亲情相诱相逼”那一套,哼,这回,小爷不当!
见志远仍不动,李熙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志远的头发:“善德啊,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我还知道,你为什么瞒着家里,自己动森田!你是为了保护爸、保护李家!森田曾对你用刑,你有报复森田的动机,一旦失手,你会把责任全揽在你自己身,而只有我真的不知情,我才真的不会去冒险,不会有任何言行让日本人抓我的把柄!”
志远听了,心里五味杂陈:原来,自己的一片苦心,爸全知道……
李熙抚摸志远的动作越发温柔:“可你知道爸心里的苦吗?你和纯儿,都还稚嫩,却又都不安份,我是天天为你们悬着心啊,没一天是安生的!纯儿虽进步神速,但目前能耐还有限,而你,善于驭人,能得属下死力相扶,实力越来越不可小觑!能整出大动静了,这个,最让我忧心!因为稍一不慎,是灭顶之灾啊!善德啊,我知道,你想杀森田,其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赵豪!豪用他的死,换回了你的活,你,确实是欠了豪一条命,爸理解你的内疚,所以,当你说要做掉森田,爸虽然明知此事极险极难,还是答应了帮你,现在森田已经授首,爸真的是希望你能静默一段时间,搞好富锦的罐头厂,那也是为国人做实事啊!爸希望你,潜心学习,修身养性,过个三、五年,等真正练好了本领,再出去击翔风雨,好不好?”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志远深受感动,可仍绷着,继续装睡。
李熙看得真切,臭小子的眼珠子,在眼皮子下面转呢,可是不睁眼!
李熙想了想,弯下身子,凑在志远耳边轻声道:“既是不想起来,森田案的破绽和善后,我们明天再谈,你好好睡,不许小气,不许多心,也不用担心什么,森田案有任何风吹草动,爸都会知道,爸的耳目,已经为你全开,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先好好的睡一觉!你现在的状态,你知不知我有多担心你!”
森田案的破绽?善后?
志远动心了,这是他忒想向李熙请教之处,也是最想听李熙给他剖析之处,李熙站起,正想从床边离开,志远突然一个转身,从被子里伸手揪住了李熙的衣袖!
李熙倒还绷得住,朱厚辉却忍不住笑了:“哈哈,哥儿的好学劲儿……,我知道,只要东翁一抛饵,哥儿必然咬钩!”
敢情自己又了李熙的当!志远看看李熙,又看看正挤眉弄眼的朱厚辉,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讪讪的坐起,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李熙对自己孩子,还是很心疼的,对志远的满脸通红,故意视而不见,只挥挥手,朱厚辉知机,退到门口,为两父子把风,而李熙则重新在床头坐下来,为免志远窘迫,一边为志远拉被子盖住肩膀,一边已经入了正题:“你知道,你这次下手,最大的破绽在哪里吗?”
“这个问题,我刚才已经反省了好久,”志远抬眼看着李熙,轻声问:“是扫雪!不知对不对?”
“对!森田虽然死了,可水泽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我相信,肯定会有人对此起疑,那案子的性质,有可能变为谋杀案,所幸犯人逃跑了,当晚又一场大雪掩盖了痕迹,他们一时难以搞清,谋杀是那两个犯人设置,还是另有其人。”
志远听了,心情沉重。
李熙看着志远:“这个细节,你当时是不够缜密,还是虽觉得不妥,却苦于无法解决,只能这么硬了?”
志远羞愧的低下了头:“兼而有之……”
当时时间紧迫,而这也一直是志远最担心的地方。
志远抬起头,请教李熙:“爸,如果您是我,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李熙淡淡一笑:“瓦面的,是两个人,而实际在瓦面,带杀手李阎王,是三个人,为了掩盖这个事实,才出了这扫雪的下策,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利用从到民宿住下,到抓捕前黄二狗楼确认犯人还在楼里这间长达两个小时的时间,来个李代桃僵,演他一出《狸猫换太子》呢?”
志远聪明,一点透,当下狠劲儿一拍自己的脑壳:“对啊!让李阎王不是埋伏在瓦面,而是暗换掉二当家,和猴皮老四一起呆在二楼,当黄二狗去摸底时,李阎王完全可以装睡觉在炕蒙头大睡,只留猴皮老四和黄二狗周旋行了,那根本不用扫雪了!我脑子咋那么木呢,生生转不过这弯来!”
李熙没好气的白志远一眼:“才知道啊?!你这,是一步臭棋!”
被李熙骂走了一步臭棋,志远才转白的脸,又红了,正碰李熙怕他后背冷,伸手揽他的肩,忙乖巧的讨好:“姜,当然是老的辣,爸,和您,我真的还差得很远,以后大事要事,我都会尽量先和爸商量,请爸的示下。”
拍完马屁,急不可待的问李熙:“对了,爸,我想讨教,您是怎么知道瓦面的杀手,是李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