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也不是个冒进的人,那一晚,哥儿也已经和大家伙交了底,因为兹事实在体大,他要好好再掂量考虑几天,很有可能,在诱饵到位后,他会主动终止行动!
三天过去,诱饵到位了,而哥儿刚才,发出了按原计划行动的暗号!
让森田,毫无破绽的“因公殉职”的行动,开始了!
这天午,特训班志远这一组,由一个教官和几个森田贞男手下的大特务带队,到安民广场附近,对一个“罪犯”进行指捕,特训班已经快结业,这次指捕,将作为他们这一组拘捕术的结业考核。
所谓指捕,是有已经被捕的人,因受不住酷刑拷打而供出同党,由特务们带着他一同去逮捕他指明的对象。指捕守捕、围捕、追捕、密捕等更复杂,很容易被误导受骗,被已捕犯人装作好像受不住刑,而到现场附近故意打草惊蛇,让同党闻风而逃。
对目标人物抓捕前,先停了电,然后由一个特务带一个学员,伪装成查线的电工,混进那家人里查看与所供出的情况是否相符,抓捕行动前,还将整个弄堂封锁,防止对象故意供出一个附近不相关的地方而使同党有机会逃脱。
指捕顺利完成,很快一堆人押着犯人离开了。
志远快步的,和他的同组同学走在一起,和他的同学们一样,沉默严肃,一边还机警的左右打量,一副戒备的样子。
表面看再正常不过,心里却在骂人:李阎王!你不滚去桃源路,在这搞什么!现在是什么时候,老子在哪,你还他大爷的在哪露头?!
之前,志远负责守在那户人家所在楼房楼梯口的时候,他看到远远的有个人,在对街路口经过,并看了他一眼。
那是李阎王!
虽然只是看似随意的瞟了一眼,可志远知道,那一眼的随意和冷漠背后,是多么殷切的关切和深情。
志远知道,李阎王之所以在此出现,是因为他不放心自己!
他还知道,自从重回特训班后,李阎王没少暗对他进行跟踪保护,虽然被志远在视野里捕捉到他,只有一次。
李阎王一边走,一边瞟了马路对面一个站在街边卖烟的老头几眼。
长春成了“新京”,涌入长春讨生活找工作的人越来越多,其不少是穷苦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工作,没什么好的营生,在脖子挂个布带子托个小架子卖香烟赚点小钱的人,越来越多了。
李阎王之所以这么注意这个人,是因为他看到哥儿之前和这人买了一包烟,然后走回去,分派给身边的同伴,然后和那人一起抽着烟,在一处楼房的梯口站了好久!
那个烟贩,一身露花的破棉袄,弯腰驼背,一脸褶子,似乎有五十岁下了。
李阎王真的很想走过去买包烟,和那烟贩子正面照一面,或是留下来,暗跟踪这个烟贩子。
哥儿人在特训班里头,却能不断的通过益发钱庄的新掌柜,向四神传达消息和命令,这也太神了!
李阎王对志远的一切,都有好心!
益发钱庄以前的掌柜是刘季援,刘季援残废回老家养老后,新掌柜是原来的二掌柜,李阎王感觉这益发钱庄决不简单,因为长春地界的所有生意,哥儿都交给了张辅臣总管,唯有银钱业例外!
李阎王甚至自己儿暗里怀疑过,老四神的王志军,可能根本没有“回了乡下”,而是以益发钱庄为据点,继续暗里为哥儿做事!
跟踪那个老头,证明自己的判断!李阎王真的心里痒痒!
可李阎王终究也只是瞟了那烟贩子几眼而已,没有改变自己的行进方向。
眼下,再有好心,也不能妄动,不能随性!不能节外生枝!
要保护好哥儿,首先是做好自己,保证与自己相关的环节,绝对不出疏漏!
李阎王继续向着桃源路走去!
桃源路是长春ji院云集之地,长春有句老话儿说:“好男不娶桃源路,好女不嫁八里堡”。
李阎王去桃源路干啥?
那当然是:嫖!
李阎王成天去桃源路鬼混,这也算是事?
这回,还真的算是事,不但要在ji院里鬼混,还要混得别人以为,他这两天,一直在ji院里,没离开过半步!
桃源路是长春ji院云集之地,ji院按规模分为一等、二等、三等。一等叫“书馆”,二等叫“院”,三等叫“堂”。
李阎王好色,桃源路好多家ji院他都串过门子,但他也很挑食,并在防染脏病头坚持要有讲究,所以能让他看的**,多会短包一段时间,玩腻了再换人。最近他看的,是芙蓉院的香云。这香云虽不是能歌善舞、极会来事的红牌**,但年轻,“活”好,肤白水灵,李阎王爱她“别人干净”,还酒量好,划得一手好拳!
离芙蓉院百多米外,还有一家春香院,高门大户,门脸儿芙蓉院更阔气,进得院来,还有花卉盆景、戏水鱼池,房间里尽显奢华,和边的几家“xx堂”起来,简直是鹤立鸡群。
在李阎王到了芙蓉院没多久,春香院也来了两位商人模样的客人,其一个还提着一只行李箱,两人选好了**,不是各自关房门直奔主题,而是点了一个火锅几个冷盘,又要了酒,由两个**陪着,在二楼**的房间里,先吃饭。
这两个客人,一个是猴皮老四,一个是他双镖绺子的二当家。
春香院的“大茶壶”黄二狗,一眼瞧科这两个客人“不地道”!
“大茶壶”,是ji院给**和嫖客沏茶倒水及打杂的男性,俗称大茶壶,干这活的人差不多都是老鸨一手培养起来的,手黑、心毒。
黄二狗已经在春香院当了几年的大茶壶了,通达世故,最善于察言观色,眼睛贼毒,一瞅两人那架势,蒲扇似的大巴掌,粗得裂口不说,指甲缝里都是黑的!关键是,拇指和食指的夹缝衔接处有茧子,虽穿得光鲜,可这哪里是买卖人啊,分明是成天握着枪的土匪、江洋大盗!
春香院的老鸨花蝴蝶,见黄二狗的一双三角眼,总在那两个客人身转悠,找了个由头,把黄二狗叫到了她的屋里。
花蝴蝶抱着胸冷笑:“你死盯着那两个客人干啥啊,老娘告诉你,少在老娘这里兴风作浪,坏老娘的生意!要作怪,怎么也得等他们出了我这门子!”
黄二狗装糊涂:“掌柜的,我作啥怪啦?我不正好好的在干活吗……”
花蝴蝶嘿嘿冷笑:“少在老娘跟前装洋蒜!打量我不知道呢,你家里,这个月初的时候,想盘下老孙头的饺子馆不是?虽然没谈成,可你一个小小的大茶壶,竟然有钱能盘铺子了,里头的猫腻,我心里明镜似的!”
花蝴蝶卖弄似的抿一抿鬓角,鼻孔抬得老高:“等这两个客人也进去了,估摸你也够钱盘下那面馆了吧?老娘没说错吧?”
被人看破是日本特务眼线的身份,黄二狗不但不慌,反而脸像是飞了金似的。
大茶壶,社会地位极为低下,一旦干这行,连子孙都抬不起头来。不说在ji院里可以被所有人差遣和打骂,连服侍**的丫头都能给他委曲受,更别说是客人了,不管是嫌**招呼不周还是醉了酒,对大茶壶拳打脚踢那是常事,赏你嘴巴子你还得赔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