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犁速度快，很快僦远离了那队日本兵，可保安团的马队，约十多骑，在马队队长赵致的带领下，正快马加鞭，在后头紧追！

二马爬犁在前面疾驶，十多匹快马在后头紧追！

亏得是二马爬犁，林有抽马又抽得狠，爬犁前冲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可毕竟爬犁载了六个大老爷们，挤了个满当不说，关键是，重啊！

赵致带着他的马队，在后头越追越近，一边追，一边放枪，一边咋唬，大声吆喝要前面的爬犁停下。

手里有枪的黑子，瞧着后头的快马渐追渐近，端起匣枪准备射击，却被猴皮老四急急按住：“别！”

猴皮老四急道：“别！你没看见他们的飞子（子丨弹丨），都打在我们爬犁后一两尺的地方吗？那赵致，枪法不孬，他不是打不，是故意不打，他要真想伤人，咱老早挂彩了！我也老早对他们不客气了！”

黑子也是个有眼力劲的，听了对猴皮老四道：“看模样他们是有心放我们一马，却又怕日本人知道了怪罪，咱也意思意思，让他们好交差！”说着又要端起枪。

猴皮老四又把他急急按住：“你别动，我来！这可错不得一星半点！”

猴皮老四死盯着后头马队里的赵致，把枪一插，双手抱拳举过左肩，向后一甩！

这是东北土匪在梁的头目（四梁）相见时的行礼方式，虽然离得远又正在打马疾驰，赵致还是看了个真切！

赵致转头向后头看了一眼，身边有六、七骑，全是他的亲信，坐骑都是马队里最好的马，稍后还有八、九骑，是他马队里的人，而岛村三郎和那些日本兵，已经被甩得远远的啦。

赵致将提着匣枪的右手，交叠在了握着缰绳的左手，虽然很快又拿开了，但也算是暗里做了个抱拳的动作，对猴皮老四意思过了。

猴皮老四见了他这个动作，略放下了心，对边的黑子等人道：“赵致还算是有良心，他不会真的为难咱们，也做做样子给日本人看。”

赵致还真是有心，放猴皮老四一马，一来，他和弟兄们虽然吃着日本人的粮得为日本人做事，可那纯是为了混口饭吃，他才不真心给小鬼子当枪使呢！二来他也知道猴皮老四的枪法，不想和猴皮老四拼命，折损了自己的实力，三来双镖敢为五省报仇，敢和小鬼子碰硬，对猴皮老四，他服！

赵致对身边一起打马驰骋的几个心腹道：“悠着点儿，枪口给我压低咯！猴皮老四是条好汉，要是把猴皮老四给做绝了，那咱们带家里的祖宗十八代，都要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说着瞥见前头爬犁原低伏着身子的猴皮老四，突然身子直起，赵致知道要来事了，急忙边勒马边叫了声：“小心！”

话音还没落，边一个亲信的马已经被猴皮老四一枪打马腿，马失前蹄，把马背的人摔出老远！

赵致知道猴皮老四的枪法很好，不打人打马腿，这是为了让他的马队多少有些损伤，好让自己在日本人面前，好交差！

虽是如此，折损的是自己实力，赵致还是心疼的，人是他的人，马是他的马啊！看到摔出去的那个亲信，在厚厚的积雪里打了几个滚坐起来了，才松一口气，向前一望，又急了！

他看到，猴皮老四，又举起了枪！

“妈了个巴子的，还来！”赵致急得直骂，搞一个给日本人看看交差算了，还他妈的搞俩？！妈的你要打打后头那些，前头跟我这一堆的，可全是老子的亲信！

猴皮老四又不是赵致肚里的蛔虫，哪知他的心意啊，再说被人追着，哪有可能不打追得近的，倒打后头还远远的呢，想着只打下一个怕赵致不好交差，抬手一枪，一声嘶鸣，追兵里又一匹马被他放翻了！

几乎是同时，猴皮老四，看到赵致怒气冲冲的手一甩，本能的想一缩头，还没来得及做动作呢，脑瓜子一凉！

猴皮老四头的狐皮大帽子，被赵致一枪打飞了！吓得猴皮老四赶紧伏下了身子！

而正在鞭马的林有，只听到“当”的一声，先是屁股下头一震，跟着感觉右边屁股蛋子一热！吓得林有立即低伏了身子！赵致那一枪，把猴皮老四的帽子打飞后，打在了包铁皮的车辕，反弹一跳，击了林有的屁股！幸亏只是反弹棉裤又厚，可还是火辣辣的疼！

赵致并无心伤人，他只是想打飞猴皮老四的帽子，看到猴皮老四赶紧趴下的狼狈样，赵致心暗爽：敢伤老子两匹马，不给你点颜色看，你都不知马王爷有几只眼！

赵致受招安当保安团之前，也是一个匪绺的匪首，枪法好着呢！

第二匹被猴皮老四放翻的马，受了伤同时也受了惊，挣扎着又跳了起来，一拐一拐的跑，原马的骑手，一只脚被缠在马镫里，被那马拖着走。

骑手落马拖镫是很危险的，赵致打马前拉住了那匹伤马，又呼喝手下下马救人，自己也装着一副贼关心下属的样子，下了马看视伤情，整个马队因此停滞，林有他们的二马爬犁，趁机远去，不一会转过山嘴，再也看不到了。

周四的早晨，长春。

特训班的学员，坐学校里新买的卡车，照例去治安部“实习”，听候他们的总教官森田贞男的调遣。

卡车开出校门，在车厢里和同学们一起扶着车边站着的志远，瞥了一眼学校斜对门的小吃店一眼。

小吃店门外，好几个人排着队，等着买早点，其一个一身穿棉长袍看着像是哪个公司小职员的人，不知是不是嫌晨风把边炉子的烟灰吹到身了，把手从袖筒里抽出来掸了掸身的棉袍不说，还伸手把头的棉帽子摘了下来，也用手掸了掸。

这个小职员模样的人，是黑子！

摘帽是约定的暗语，是在告诉志远，给森田贞男准备的诱饵，已经按计划，到了位！

特训班的学员们，日系学员，几乎是清一色的学生装、硬檐帽、外加防寒外套的打扮，在车被早晨的寒风一吹，不少人纷纷用手去捂耳朵了。而满系的学员，基本是一群公子哥，虽因惧怕森田贞男，不敢奢侈的穿“会影响工作”的裘皮，但在学生装外头，基本都还有一件厚实的呢子大衣或棉大衣，头的也大多是棉帽子，但所有人，都不敢带耳罩，因为森田贞男认为，那个东西不但影响听觉，还会失帝国特工人员之威仪！

志远的穿戴，和满系的同学差不多，或许是因为有风怕冷，志远把头的棉帽子摘下，把两边护耳放下，然后再重新戴。

卡车过去得很快，黑子和志远，甚至没有对看一眼进行眼神的交流，但志远刚才脱帽的那一刹那，脸的平静镇定，让黑子心里，既紧张兴奋，也沉甸甸的。

狙杀森田贞男，极险极难，那一晚，哥儿一脸严肃，郑重的告诫所有人：“杀人容易，全身而退难！如果事败，是灭顶之灾！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和国家机器相对抗，想不受日本人国家机器的无情碾压，我们唯一的出路，是每一个环节都不出疏漏，严密的隐藏自己，让那架可以碾压一切的机器，不会因为我们而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