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德!你妈了个巴子!”李阎王似乎是被海山撩拨起了性子,恶狠狠冲着志远骂:“亏得老子对你真心一片!你爹叫你不和老子来往不来往?你这么大个人,还有没有自己的主见啊?你爹若叫你去吃屎,你是不是也去吃?”
李阎王边骂边走向志远,仿佛气不过要过去殴打志远,海山却无半点得手的得意,他瞧科了,这李阎王在使诈!他是在借机走近志远并进一步拉开与自已的距离!当下也不顾枪声是否会引来鬼子了,抬手准备给李阎王一枪。
可拿枪的手,只抬起一半,已经不敢再动!
李阎王的眼睛,太狠太亮!
月光下,原本只是单手持枪的李阎王,才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己是双枪在手!
海山一怔!他只隐约看到,李阎王的手,刚向后脖窝一招,枪是怎么拨出来的,他都没看清,两支枪黑洞洞的枪囗,己经全指向了自己!
李阎王一声冷笑,声音厉如夜枭,让人毛骨悚然,然后是狠劲的叫嚣:“挑拨离间!你以为老子会当?哥儿是不是个寡情薄义的,我心里明镜似的!你手再抬一点试试!立马滚,不滚我可开枪了!”
海山紧盯着李阎王,提枪的手只能慢慢放下。没法,因为李阎王明显占着风!
“把枪扔了!”李阎王又命令道。
海山瞥他一眼,没说话,然后手一松,枪掉在了地。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海山注意到,李阎王平举端枪的手,自始至终,都稳如泰山,这李阎王,决不可小觑!海山知道,策是先稳住,李阎王这人,眼神带杀,心毒性狠,惹毛他可没好处。
李阎王为人狂傲,一向目无人,但并不等于他不谨慎,虽然已经占尽风,仍是冷冷的下令:“把枪踢一边去!然后慢慢转身滚!”
海山眼里放出更强烈的精光,堂堂顺天菩萨,岂可屈服于李阎王的淫威之下!他准备借机反扑了,把枪踢一边?哼!被他踢起的枪,将不会是踢到一边,而是将飞起正李阎王的面门!
海山的神态,志远再熟悉不过,他知道,他爹准备放手一搏了!
海山还没动,那边李阎王已经是一声闷哼!跟着李阎王又再退开了两步!
李阎王的这次后退,不是因为海山,是因为志远!
被他护在身边身下的志远!
志远虽然被反绑双手坐在地,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可出脚却是又快又狠,可能是因为一直摇头要李阎王放下枪李阎王不听,那小祖宗怒了,冷不丁的狠狠的踢了李阎王一脚小腿骨,小腿骨正面没有任何肌肉的保护、最脆弱的一个部位,要不是李阎王是个练家子,注重这个部位的抗击打练习,这一下能让他疼得倒地去。
李阎王人退开了,端枪的手依然很稳,小腿骨疼得钻心,疼劲稍过,忍不住前一脚把志远踹倒在地,没好气的骂志远:“妈了个巴子的!你他娘的还知不知好歹?他要捅死你的时候,你他娘的怂包得两腿只会蹬地,都不敢蹬他!老子是来救你的,你倒铆足了劲踢老子!”
李阎王来气了,真想再踹志远几脚,可见志远倒在地滚着,连坐起来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打他心疼,不打他自己浑身疼,可终究是再下不去手,一手执枪仍指着海山,一手握着枪半蹲着,在志远的背扶了一把。
志远借这一下之力,支起了身子,跟着身子一转,先换成跪姿,双手反绑不能借手之力,只能艰难的、摇摇晃晃的,慢慢站了起来。
志远只感觉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腿很软,很想不再撑着倒回地去,可他不能倒!嘴被海山用他的两只袜子塞得死死的,吐不出拔不掉,不过算是不被堵嘴,也没用,一个爹一个李阎王,都不会听他的!
李阎王握枪的手,依然很稳,可他的眼,却有了水汽!
海山身体依然充满了张力,那支短枪,在他的脚边手下,随时可以发动,可海山,没动,眼里,也不自觉的,有了水汽!
月光下,李阎王的枪口和海山的身体之间,横着个身体一直在打晃却一直在勉力坚持的杜志远!
海山喉哽眼热,胸如潮涌,他想起当年落在三江好匪首大秃头手里时,面对大秃头手里那根让人恐惧、一鞭下去鲜血飞溅的三角鞭,才三岁的志远,竟然伸开双手,那么护在自己的身前,弱小,但倔强。
铁石心肠的李阎王,眼里慢慢有了泪,对着志远,说出来的话,声音都变了:“你他妈的,是个傻子!”
李阎王先认输了,慢慢的放下了端枪的手,略一犹豫,咬了咬牙,插了枪!他不忍心,看哥儿再晃下去,哥儿已经明显快顶不住了。
李阎王插了枪,便是发动的最好时机,可海山并没发动,此时乘人之危,海山做不出来。
面对李阎王的志远,看着李阎王,眼里闪过一丝欣慰和感激,跟着眼神涣散了。
李阎王已经插了枪,志远人松了劲,再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人向后倒。
海山眼睁睁的看着,李阎王抢前去,在志远倒地前抱住了他,原本这个抱住孩子的人,应该是他这个爹!
海山痛苦的压抑着冲去抱着孩子的冲动,他来这里的目的,是清理门户!
志远慢慢醒过来了。嘴里的臭袜子拿掉了,反绑的双手解开了,人舒服了一些,呼吸通畅了一些,最主要是人躺下了,体位放低,脑袋供血有了改善,人没那么晕了,志远喘息着,挣扎着努力又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李阎王因关切凑得极近而放大的脸,志远喘息着,扭开头,用目光,去搜寻他的爹爹。
看到了,那个熟悉魁梧的身影,爹爹正冷冷的看着自己,一脸的寒霜。
志远才想叫一声爹,突然腑隔里有什么东西一涌,嘴里一甜,一大口腥血喷吐而出。
“哥儿!”李阎王跪在地抱着志远,心疼的叫着,小心的把志远抱扶成俯位,方便志远把淤血吐出,他知道血是得吐出来,人才会舒服些。
海山别开了脸,他不忍心看。
志远嘴角还挂着血涎,自揪着李阎王的衣襟借力,翻过了身子,向海山哭道:“爹……你为什么不信我!”
志远委曲的眼泪刷的下来了,爹爹不相信自己,只相信他看到的表像,问都不多问一句,要捅死自己!难道自己在爹的心里,那么不堪,是个为了荣华富贵会丧尽天良的人?
不提这个“信”字还好,一提海山来气:“信你?当年,你死乞白赖的要我信你,信你不会白读了圣贤之书,信你不会忘记你爷爷和我对你的教导,信你算是跟了李熙还能守心持正,老子是因为心软信了你,才放手让你跟了李熙,结果,你跟着李熙投到了日本人的怀里,充当鬼子的走狗,成了个丧尽天良的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