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田的一个手下抱怨:“这么重要的专门接待政要的旅馆,当初是怎么设计的?!连围墙也没有,只有高不足一米的栏杆!这在安保太不利了!”
森田的另一个手下瞪那人一眼:“你懂什么,这里当初是为俄国人修的办事处,是向俄国人还有西方列强彰显我国实力的形象工程,一切务求华美,如果设置围墙,则与西洋‘新艺术’风格格格不入!”
“努力工作而不是抱怨!”森田两眼一瞪厉喝一声,那两人立即噤若寒蝉。
森田沿左侧围栏仔细的检视了一会,对手下道:“我判断,墙里的这个枪手,并不是从栏杆外翻进来的,栏杆虽然不高,但沿着栏杆有这么宽的绿篱,翻进来必有痕迹,你们注意到没有,”森田抬手指着眼前的一处绿篱:“只有他逃跑时的这一处绿篱有被踩踏过一次的痕迹,这个枪手,很可能早潜进了院子,利用树木和花坛,在这里埋伏!”
森田说完,看一眼旅馆的大门,围栏虽然低矮,大门却很气派,设有门岗和通花铁门,即使在晚,大门那边也灯火通明,这些天,因“日本驻满洲国全权大使”武藤信义也正住在这里,安保等级很高,如果有人翻越围栏,是很容易被特务发现的。
那么,这个在围栏内的枪手,是怎么进来的?
森田手一挥,带头向主楼走去,一边走一边下令:“我们立即分头行动,各带几个人,对大和旅馆的所有工作人员,逐一问话!别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志远和四个同学,跟随森田手下的一个资深特务,负责对餐厅及后厨的大和工作人员进行问话。志远的日语在同学出类拔萃,负责翻译,作为“小组长”,志远把纸笔递给了他的同学赵豪,让他进行笔录。
借把纸笔交给赵豪之机,志远向赵豪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志远从李熙那里,得知这个赵豪并非表面那样是新京市府总务处处长赵乐的侄子,而是李熙的亲随小赵的亲侄子,为人沉稳,武艺还在他之,是李熙当初看好特训班以后会形成的势力,特意安插下的一枚钉子,这枚“钉子”因张建新的事被志远发觉,李熙对他说过:“之所以告诉你,是信你有分寸,能处理好和他的关系,并备你,在急时可与他相依。”
如今,志远心里都快急死了,事关他三大爷甚至是爹爹,天底下没有这更大的事,现在是“急时”!
赵豪接过纸笔,也意味深长的看了志远一眼。
明面,赵豪是赵乐的侄子,赵乐不过是个市府的总务处长,官阶不算太高,特训班里家世显赫的贵公子一大堆,所以赵豪在班里只是个小角色,平时不声不响的。
但他无愧于李熙对他为人沉稳的评价,因为沉默寡言,他的观赛力却更敏锐。过去的这个周末,李熙叫人暗来问他,志远头的伤是否真的不小心摔到的,他告诉来人,以他的观赛,志远不是不小心,而是有心以自己的跌倒摔飞,来为被抓捕的抗日分子逃跑营造有利的条件。
“组长,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头的伤口还疼啊?要注意啊。”
赵豪假装关切,可他真心关切的不是志远头的伤,而是志远的精神状态!
志远不但第一次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他——这是要启用他的意思,这可是他知道自己身份后的第一次!而且赵豪注意到了志远今天和平时不同,虽然外面看没什么,但连赵豪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紧张,他这是在出言提醒,提醒志远要淡定!森田贞男观人入微,情绪的异常很容易会被森田贞男捕捉到。
志远既是掩饰,也是乘机为之后的打算做铺垫:“昨晚伤口突然勃勃的跳,还又出了一点血,把我吓得一晚没睡好,现在还头晕晕的!”
这不但是说给赵豪听的,也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志远确实有些不淡定,甚至已经出现过几次一过性的心慌气短,事关他三大爷、甚至是他爹爹的生死,他能淡定吗?!要不是在古蝎子手下历练了一年,又得李熙的教导和在特训班里混过,他根本无法还能装得像没事人一般。
逮了个机会,趁其它人离得远,赵豪机警的向志远道:“组长,你过来看看,我记的笔录对不对,完整不?”
志远凑过去,眼看着笔录,压低声音道:“我要打个电话,你掩护我,见机行事!”
志远想给谁打电话?关四!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爹爹有没有火车?关四有没有亲眼看着载着爹爹的火车启动?
如果爹爹了火车,那还好些,如果爹爹没有火车,那接应三大爷庆秀的人,十有八九是爹爹了。
志远知道他想打这个电话是危险而又愚蠢的行为,可他按捺不住!他怕那个接应三大爷的人,真的是他爹爹!如果真的是,那么,爹爹现在已经陷在了非常危险的境地!
赵豪不动声色装着指着笔录的某处,语气却非常坚决:“不行!危险!”
志远同样语气坚决:“我一定要打!我知道这里的电话有人监听,我会到外面找机会!”
赵豪悄悄瞄了志远一眼,这个他小几岁的“李善德同学”,不但人长得漂亮,他的某此行为,在赵豪眼里,也如他的容貌一样漂亮。
“别冒险!”赵豪心里涌起担当的豪气:“内容告诉我,我帮你通消息。”
志远紧张又兴奋:“你有渠道?”
“别问!”赵豪言简意赅,没有一个字的废话:“内容?”
志远用眼角余光打量四周一眼,确认安全,也不废话:“一,告诉老头子,在逃的犯人很可能是我的三大爷庆秀!”
“老头子”是谁,两人都心照不宣,赵豪微一点头,他知道,这是指李熙!
这是志远之前已经思虑再三的!只要告诉行,下来怎么做,他相信他的老师知道应该怎么做。
虽然他的老师李熙才被他爹爹海山讥讽了一番出任伪职当了汉奸,老师和爹爹差点翻脸,可他仍然相信老师,相信老师待他的真心,相信老师会看在他的份,不会因心不快而对庆秀不利或不管不顾。
这同时也是一种无奈,因为志远自己的势力还有限,没有力量能保证抢在森田之前,找到庆秀并助其脱险,而这种力量,李熙或许会有!
“二,”眼角余光看到已经有人在走过来了,志远抓紧时间:“问关四,是否亲眼看到我爹坐回家的火车并开动了!”
赵豪心里狐疑,这算什么狗屁问题?
志远仍低着头,却像能看到赵豪心底似的,斩钉截铁:“我一定要知道!”
他现在还装着没事人,是因为还顾及李熙,不想李熙因自己的危险举动而受连累。可如果知道接应三大爷的人是爹爹,知道爹爹处在危险之的话,他将不顾一切,什么事他都做得出来!甚至是和森田拼命!
赵豪听得志远说逃走的人犯是他的什么“三大爷”,暗暗心惊。
作为李熙安插在特训班的“钉子”,本来只要静默潜伏、顺利毕业好,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开班一个星期后,插班来了个李善德,从此他多了暗监视李善德,保护李善德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