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远看着李熙,眼里的惊恐更甚:“他不是市府总务处长赵乐的侄子吗?他竟然是赵叔的侄子?!”
能进这个特训班的满系学员,要有人保,所以多是高官子弟,赵豪的推荐保证人是市府总务处长赵乐,官阶不算太高,特训班里家世显赫的贵公子一大堆,所以赵豪在班里只是个小角色,平时不声不响的。
不待李熙回答,志远已经想到了答案,李熙的亲随小赵,他的侄子武艺不错人也沉稳,得李熙看重安插进这个特训班,小赵虽在交通部挂职,但平时只时给李熙开开车跑跑腿,官阶不到位,所以李熙找了赵乐,把小赵的侄子,挂在赵乐的名下,进了特训班。
细想想,真是思之极恐,老师的能力,实在骇人,志远话都说不顺畅了:“老师……能让赵豪进班,难道……难道赵乐,也是你的人?!”
李熙没好气的白了志远一眼,脸色冷峻:“闭嘴!准你问的,已经问完!”
李熙说完,看一眼朱厚辉,朱厚辉会意,揽着志远向门外走:“哥儿,天晚了,快回去睡,不然明天可没精神应付森田贞男!”
志远想睡还没那容易,志远的房门前,站着个李纯。
李纯向志远展示手里的一样东西:“这是我刚向温叔要的,能用在嘴里伤处的消炎生肌药,善德,姐真的知错了,让姐帮你把这个涂在伤口吧。”
志远冷冷的:“不用了姐,我没事,我还没那么娇气!”
吃了个瘪,可李纯不气馁。她坚定自己的信仰,并决心想方设法和组织重新接联系,她知道任重道远,而自己确实有很多的缺点,她必须切实的改变自己,眼下,从做人开始!
既然自己冤枉了人,应该真诚改过,求得别人的原谅。
李纯尾随志远和朱厚辉,进了志远的房间,把那盒嘴伤药,放在床头桌:“善德,姐再一次向你道歉!对不起!这药,温叔说很好的,你不让我给你抹,让辉叔帮你抹点吧。我先回去了。晚安!”
“大小姐!”朱厚辉叫住了李纯。
然后转身开导志远道:“哥儿!东翁说的‘爱之深恨之切’,你想想知道真是那个理!一个人难受时,不拿最亲的人出气拿谁出气?如果最亲的人都不能谅解他,还有谁能谅解他?人,只有在自己最亲的人面前,才最容易出错,因为这个时候,心里完全放松,不但忘了对别人,也忘记了对自己的警戒和规范。哥儿,你也拿大小姐当亲姐,才会这么伤心是不?你想想,若是个不相干的人冤枉你,你还会这么在意么?”
志远抬眼看着朱厚辉,然后低下了头。
朱厚辉满意的一笑,然后开始摆布两个小主子,先是把志远按坐在床,然后拿起那盒药,放在了李纯的手里,向志远一努嘴。
李纯坐在床边,借着朱厚辉打着的电筒的光,小心翼翼的用棉签给志远嘴里的伤处药。
动作轻柔,神情专注。
那专注的神情,入志远的眼里,让他想起了韩萱。小时候,志远被古蝎子用烟锅子搅了一嘴的伤,韩萱也是这么神情专注的,给他嘴里的伤口药。
好药,李纯离开志远的房间时,志远轻声道了一句:“姐,晚安!”
朱厚辉回到李熙的书房,看到李熙戴着手套,正在用一块干布,在张建新的那些件擦拭。
朱厚辉忙前:“东翁,我来吧。”
朱厚辉知道,这是要把件可能留下的指纹,全部抹去。
“不用,”李熙继续*,虽然他知道朱厚辉也是个小心谨慎、办事牢靠的。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李熙边擦边问。
朱厚辉忙把之前的事告诉李熙,李熙点头:“纯儿虽然稚嫩,还是个心思明白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她这么急着修补和善德的关系,说明她仍急于和她的党组织再接关系,根本没有打算静默五年,所以她拉拢善德,想善德成为她日后的助力。”
朱厚辉忧心忡忡:“那可怎么好?别的都还好说,只有这***日本人看得最紧,真出了事,东翁都罩不住!”
李熙叹口气:“我明天会再找她好好谈谈,我信守承诺帮她送件,希望她也信守五年之约,不过老实说,对她能守约,我几乎不抱希望,只希望她能好自为之。我会有限定她的措施,估计纯儿也不会太出格。”
朱厚辉看向那些件:“东翁,老实说,我知道这些件东翁会送出去,但我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东翁为什么会去趟这趟浑水!东翁,你这,不仅仅是为了收两个孩子的心吧?”
“当然!”李熙边把件放入封套,边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日后,我们或有要抽身退步的那一天,现在要未雨绸缪!张建新的这袋子件,详尽真实,很多照片都很震撼,真的有可能左右到国联是否承认满洲国,兹事体大,是捞取政治资本的绝好机会!”
“抽身退步?”
“是的,很多人看日本人在台湾和朝鲜已经统治了二十多年,以为满洲国也一样,依我看,不一样,日本人如果知道见好收,只谋取东北,满洲国的国运或许还长久些,如果日本人人心不足蛇吞象,想把关内也吞了,那么,以后局势怎么发展不好说了,日本不过弹丸之地,人口和资源都有限,战线一旦拉得太长,是自掘坟墓!”
说完,李熙长出一口气:“咱都知道,为满洲国做事,是为伪国做事,是为日本人做事,是当汉奸,当初我公开任伪职,除了是日本人给我压力,我自己也并不是太抗拒,是想着日本人搭台我唱戏,一展自己的抱负,我要把东北的经济,搞得超过日本本土!如今,币值稳定,从大连到奉天,铁路沿线工厂林立,谁不说我是把搞经济的好手?连内田康哉都说服我!可我并不恋栈,不出一、二年,当东北的国内生产总值冲亚洲第一,名成志酬,我激流勇退!”
朱厚辉沉默了一会,幽幽的道:“东翁目光远大,厚辉佩服之至,不过,东翁,让东翁下定决心冒这个险的,还是哥儿吧?”
李熙停了手里的活计,转脸看着朱厚辉:“哦?”
“因为哥儿的那句话说完之后,东翁好久没有说话,那神情,像以前东翁冒险救梅子瑜,是因为哥儿说了一句,和日本人起来,梅子瑜是和我们血缘更近的同胞!”
李熙微微一笑:“还是让你看出来了。”
李熙心里暗笑,他收的何止是两个孩子的心,还有朱厚辉这个他最信任最忠心的贴身亲随的心呢!
李熙对朱厚辉道:“我对你,不怕说真话:是的!确实是因为善德的那句话,我才决定冒这个险,这是因为善德说得没错,不管张建新是不是***,”李熙拍拍那袋子件:“这不是政治,这是一个国人的良知。”
李熙说完,故意瞟朱厚辉一眼:“怎么,怕了?”
朱厚辉眼里放着光,看着他的主子温和的微笑:“不怕,我也是炎黄子孙!”
李熙笑骂:“你丫的!以为你是纯儿善德、以为你是小年轻啊,和老子也来这调调!滚!”
朱厚辉心情愉快,夜深了怕李熙冷,跑去拿了件睡袍给李熙轻轻披,这时,李熙也完成了工作,在脱手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