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不满的斜志远一眼,他有的是法子撬开这小子的嘴,但终究只是叹了口气:“唉,不说算了,我只是想给你看看,看有没什么地方要帮你及时弥补,但钱益三失踪了这十多天,奉天丨警丨察局和特高课都没能找到他的下落,你小子,初次出手,倒干得蛮漂亮干净的!而且还会摆迷魂阵,奉天那边,到现在还在循桃色纠纷在追察,曹二虎和钱益三的老婆有一腿,这消息,你的人放出来的吧?”
李熙说着,伸手在志远的头顶揉了揉他的头发,以示赞赏。
跟着是轻轻的晒笑:“呵呵,堂堂熙德堂的堂主李善德李大善人,心底的狠酷还真不可小觑,我敢说,你明明知道,钱益三手里,还没有对你爹不利的证据!但你一样下了狠手,我说的,没错吧?”
志远眼闪过一丝愧疚:“是的……可是,他手若有了证据,那时,我爹不危险了吗?”
李熙矜持的摇摇头:“他手若有了证据,是他自寻死路之时。还有我呢,你觉得,他要真有什么东西在手,我会让他活着?”
志远惊诧的看着李熙:“老师也一直在盯着他?我说老师怎么会知道一个小小的钱益三!”
李熙淡淡的一笑,钱益三这种不入流的外围密探,自然不入他的眼,可他是浑河堡人,另当别论了,一举一动都得掌握!
个月,李熙收到消息,钱益三调唆着曹二虎,悄悄抓了杜海山当掌柜的赵一春磨坊里一个姓张的工人,威逼利诱,要那个姓张的供认曾经跟随杜海山,一起随庆秀参加了江桥抗战,杜海山对磨坊里的工人不错,那姓张的骨头蛮硬的,怎么打都不招,只说是钱益三陷害,因有人证证明他去年没有离开过磨坊,李熙在奉天特务机关里的人又暗帮忙,最后曹二虎也只能放人。
钱益三害的不止是杜海山,李熙也怕被日本人顺藤摸瓜,把志远和自己也连累进去,这钱益三既然作死,李熙本也准备,送他去见阎王,只是没想到志远,他还快还狠,先动了手。
李熙很想在志远面前表表功,让志远对自己感恩戴德,但终究是忍住了,志远还为了护朋友打死不肯对他说做掉钱益三的细节呢,他怎么能暴露他在奉天的眼线!
李熙又一次伸手,在志远头顶爱怜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答非所问,却带着感情:“我会把所有危险都化于无形,为你……”
志远深受感动,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李熙:“谢谢老师!我之前的态度不好,请老师原谅。也请老师相信,我不是想瞒着老师,是怕万一失了风,连累老师,所以宁愿不让老师知道,万一失手,也好自己揽下全部责任。”
李熙心里很欣慰,突然想起什么,对志远道:“说回房子的事。你让关四盘下的房子,作为熙德堂的正式堂口,可以,但我不许你过去住,你太不让人放心了,我得看着你!”
“嗯……”
“我知道你在积聚自己的班底,得有个方便聚会的地方,这样,我明天叫人改建三进的后座房,除了小厨房和女仆们住的西角,其余全部改成两层的欧式小洋楼,给你做和手下人聚会和待客之所,后座房也临街,以后会在东角开一个门,你现在安排住在熙德堂的林有等人,可以让他住进来,以后三进和东角门由你的人管理,厚辉他们不过问,这样,你既方便,家里人也可天天团聚,可好?”
志远连连点头。
李熙笑笑:“快到秋了,如果森田贞男秋前到任,这人别说对别人,对自己都严格得要死,我估计这个秋你们可没假可放,你怕是想回去看你爹也没时间,不如请你爹过来长春过秋,到时我带他在长春好好玩几天。”
志远听了心一沉,看来,这个森田贞男,并不是老师杜撰出来的人物,而真的即将是他所特训班的负责人!
“老师,怎么森田突然看了我们这个班了?”
“你们这个班,很多学员是高官子弟,忠于新国家之外,化程度普遍较高,有不少还去国外留过学,一堆的好坯子,看这个班的岂止是森田,只不过是别的人争不过森田而已。”
李熙说着,放下了脸,极之严肃:“这次你侥幸,没有露出马脚,可再不许有下次!以后有事,一定要先和我商量!别以为你现在你救梅子瑜时高明了,你那两下子,既然我能看得透,森田一样能看得透,在森田贞男眼皮子底下,你给我乖乖的夹着尾巴做人,死了你那兴风作浪的心!听见没有?!”
“老师,这个森田,真的如此可怕?”
李熙眼神一冷:“当然!我会为你把危险化于无形,但你要是因反满抗日罪撞在了他的手里,可神仙也救不了你!那是灭顶之灾!善德,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任何人,不管他本领再高,也无法和国家机器相对抗吗?”
志远点点头。
李熙一脸沉重:“钱益三还没什么,这森田贞男,代表着国家机器!”
志远是真的担心和着急了:“那,如果他要我在他手下当特务可怎么办?我可不愿意帮日本人作恶,这要让我爹知道了,他肯定会打死我!”
李熙叹口气:“真到了那一步,不愿意也得愿意!被人用枪指着脑袋呢,能有啥法子?做事留点余地,尽量对得起良心是了。”
又安慰志远:“你也别太灰心,还有老师呢,我会尽力把你往交通部调,那森田虽然狠,我也不是吃素的!你的当务之急,是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地方要擦屁股的,赶紧擦干净,等森田到了任,你记着好好的守拙,好好的用心感受下森田的内心和作风,了解他,也知道如何规避他的锋芒了。”
志远点点头:“我记下了。”
旋即又看着李熙表明决心:“老师,如果有朝一日,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会真的‘醉酒摔伤’,我宁愿残废,也决不为日本人作恶!”
李熙嘴角抽了抽,跟着笑了,是被志远气的:“老子真想再给你一巴掌!天真!在森田手里,只有死的,没有残的!别说你是有心的,算是真的醉酒摔伤,他也能以故意自残逃避责任罪把你关进去,不但你要被正法,家里人也必受你的牵连!什么膄主意,你脑子被门夹了?!”
志远“醉酒摔伤”,在家休息三天,又去学了。
因为志远的伤还没有好利落,李熙嘱亲随小赵用他的备用座驾,这天一早一晚接送志远学放学。
午休的时候,志远溜出了校门,他要回熙德堂看看。老师让小赵早晚接送,除了他伤没全好照顾他的意思,也是拘着他放了学回家,不准他去熙德堂的意思。
李熙要他多在家休息,好准备应付森田贞男,可志远实在放心不下那几个孤儿,他还欠他们一个说好的看望。老师的意思不好违逆,志远准备趁着午休的时候,回熙德堂看看。
志远才出了校门,看见了李狗剩!
隔条马路,在正午的阳光下,穿着长衫戴着礼帽的李狗剩,正看着自己,笑得那太阳还灿烂。
“这狗皮膏药!”志远在心里骂了一句,装着没看见,扭头走。
志远知道他在家里养伤的这几天,李狗剩这二货天天到熙德堂打探他的消息,不但厚颜无耻的以“自己人”自居,还别有用心的在堂里炫耀他和“哥儿”的铁哥们关系,加油添醋的向人描绘“哥儿”如何拼了命的把他从坑里救出来,他和哥儿又如何同乘一马、同眠一炕。还说“哥儿”和他可亲了,已经不叫他“李二爷”,而叫他“李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