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远气炸了,冲着李狗剩吼道:“瞅你咋滴!你以为你是谁?一狗改不了吃屎的王八蛋、害人精!”
话一出口,李狗剩眼里凶光暴涨,志远心也有些慌,骂他痛快是痛快,只是这李狗剩,也实在不好惹!
李狗剩耳听目察,可能是因为刚才这李哥儿吼的那一嗓子,外头有声音,应该是李哥儿的人准备冲进来了,对于明面门外的动静他不怕,他担心的是早埋伏在会客室里枪手,可会客室里,仍然没有动静!
李狗剩开始往房顶瞟,四周的情况大抵已经看清楚,只有头还有不能排除的危险。
“哥儿!”好几个人志远的人出现在门口!
“滚!我和李二爷在这里说话,你们进来做什么!”志远冲着门口他的人吼了一嗓子!
动不动李狗剩?志远还是压下了怒火,决定不动。
这李狗剩贼精贼精的,警惕性又高,并已经开始注意屋顶了,动起来血溅当场,志远并无十足的把握己方能全身而退。
那几个人只得听话的退开,不敢进门,但也不敢走远,在院子里戒备着。
志远在桌边坐了下来,桌子下面用胶带粘着的短枪,坐下更容易拿到!
同时,志远伸手示意李狗剩也坐。
李狗剩哪里肯坐,隔着桌子,对志远冷笑:“小王八羔子!刚才还是王八蛋、害人精,这一转眼又变回‘李二爷’了?你这脸变得,倒翻书还快!少他妈的废话,最后再问你一次,让不让我进熙德堂?!”
志远瞪着李狗剩,沉默了好一会,无数的念头在他心里翻滚。
计是先答应他,以缓兵之计稳住他,然后借“国家机器”的力量,阴了他!和这种王八蛋,压根不用和他讲什么江湖道义!
借日本人之手杀掉李狗剩虽是计,但志远还是不想用,如果想用,早用了,根本不会出现如今让自己两难的局面。
李狗剩虽然十恶不赦,可他参加过江桥抗战!
志远的爹爹杜海山、还有他的三大爷庆秀都参加过江桥抗战,三大爷至今还为此在东躲西藏,如果李狗剩只是一个巨匪,志远会毫不犹豫的借刀杀人,可他参加过江桥抗战,他不能再借日本人之手杀掉此人。
这不只是他的名声,还有他爹爹海山对他的无形约束。
志远看着李狗剩,这种人作恶太多,自有人收拾他,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李二爷!”志远一脸严肃的表明态度:“那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你这人作恶太多,熙德堂决不收留你,但你也有过义举,为此我也不加害于你!大路朝天,我们各走一边。你再瞪眼睛,我也是这话,李二爷,请吧!”
“这么一句话,想把我打发了?”李狗剩狞笑:“你听不懂人话?忘记了我说的,我这人特爱面子?要我走,可以,我没了面子,你也得没点东西,看在林有和大鱼和我打了半年的架,也算是朋友的份,你的小命我不要了,随便手指头脚指头什么的,给我卸下一个来,不然老子的脸,往哪搁啊!”
志远毫不害怕,反而一脸轻蔑:“李二爷还是赶紧请吧,别以为你手里有枪,天下无敌了,你要真的天下无敌,还削尖了脑袋想进熙德堂做什么?你要是天下无敌,睡个觉都还要在手绑线香?”
志远说着,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照片排在桌面,照片里的人物是李狗剩,背景是ji院、街,还有一张是李二在一个大门前扭头观望。
志远指着那些照片:“能拍下你这些照片,完全可以在这个距离给你一枪!我没动二爷,也希望二爷不要再难为我,如果和我翻了脸,我们结仇不说,这些照片也肯定会交给报社,你李阎王还没死,人在长春的消息,马会见报,并配你的大头照!反正是有多大搞多大,到时自然有人收拾你!”
志远知道,这李狗剩一阴沟老鼠,要是曝光见报,那是他的催命符!
志远斜着李狗剩嘿嘿冷笑:“大鱼曾经把你藏在鱼堆里,躲过了一次仇家的追杀,你得逃而不是和对手硬拼,平时睡个觉都还要在手绑线香,这说明你有个你都害怕的强大的仇家,不但知道你没死,还能组织有效的追杀。”
志远越笑越邪乎:“这个仇家也有意思,江湖多数人都认为你已经被烧死了,因为民团内哄之后,你再没在佳木斯一带露过面。可那仇家,明知你没死,却不张扬,这是一种非要自己亲手宰了你、怕你被别的仇家先捞了去的调调啊!”
这一回,轮到李狗剩的脸,慢慢的憋成了猪肝色,志远提防着,怕他恼羞成怒,同时,心里那个爽!
李狗剩恨不能撕烂了志远那张揭了他老底的嘴,动手之前,他问了一个问题:“小王八崽子!你这不是有埋伏吗?为什么刚才不动手?”
爽过了,心情好多了,志远冷静下来,李狗剩眼里的阴狠让他有点害怕,开始更多的重视李狗剩这人在眼前的、以及以后潜在的各种威胁。
这种亡命之徒,能不得罪还是尽量不要得罪的好。
志远看到李狗剩已经不止一次的看向房顶了,不知这人是否发现了什么,也不辩是不是做了埋伏,只是顺情说起了好话:“因为李二爷也有过义举;因为有哥和我说,我和胖子虽然被你打伤了,可从伤情看,李二爷并没有下死手;因为有哥和大鱼和你打了半年的架,多少也当你是朋友;因为大鱼和我说,以你李阎王的性子,在他丈人家没乱来,特别是没调戏过他的两个妻妹,算是难得;更是因为……”
志远忽然打住了话头,忽闪着睫毛,又回到了他刚才想不通的那个问题。
“更是因为什么?”李狗剩狞笑着催问。
志远再次抬眼,看着李狗剩,眼里少了狠意和嘲弄,多了一分不解和感激:“因为二爷刚才用枪戳我太阳穴时,把短枪的保险,关了。”
李狗剩听了,他的心,分明的动了一下,眼不知怎的,突然有了久违了的酸热。
这是个知己啊,他大爷的!
李狗剩眼有久违了的酸热,他咽了口口水,赶紧的平复自己的心情,他是不会流泪的,他已经多少年没流过泪了。
李狗剩看着志远,这小子,聪明,知道自己仇家多,知道自己肯自矮一头,投他门下是想拉他当个箭垛子,而且确实有两把刷子,能拍下他行踪的照片而自己竟然没有发觉,甚至连他在城里暗娼金凤家落脚他都知道!
因为聪明和有两把刷子,这小子敢和自己玩心眼、敢当面的这么揭他的老底儿,真他妈的活腻了!
可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他要不聪明、他要没本事,怎么对得起自己想跟随他之心?!
何况这小子,还知心,懂人!
李狗剩略想一想,已经拿定了主意。
李狗剩把手里的枪插好、藏好。
这把志远都看得从桌边站了起来,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一颗一直悬着的心,算是落了地。他明白,这是一种态度的表示。
李狗剩整理下衣服,然后走到志远身边,首先要做的,当然是为自己找回面子!
李狗剩在志远耳边轻声威胁道:“你信不信,算老子插了枪,顶你埋伏的那个龟孙子,敢露一下乌*,老子还是一样能一枪把他甩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