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也很明白,志远说的什么方便做生意,基本是借口,担心他爹海山身边有特务盯梢,为他爹捏一把汗,那才是真的。
说什么护卫至亲,是护卫他的爹爹和自己这个老师,但孩子心里,真正紧张的,只是他爹爹海山吧……
唉……
虽叹,但李熙却不怨恨志远,在李熙看来,在林家富贵面前,说自己只姓杜的志远,肯顶着“李纳”的名字,在自己呼唤他“善德”的时候应承,已经是极之难得的了!
李熙理解志远对海山的纯孝和忠诚!
而志远之所以可爱,也正是他身有这种纯孝和忠诚!
“其实……”李熙欲言又止。
“其实什么?”志远问,手按揉的动作一直不停。
李熙本想说,志远不必去参加什么特训班,他李熙精通所有特工手段,自己可以教他!
可想想不妥,这么说了,不坐实了自己真的是个大特务了吗。
“其实,”李熙转口道:“这是特训第一期,学生毕业后必受重用,以后把持各地的情报部门,同学关系会是一种很重要的关系,走到哪里都有人关照,这可什么方便做生意重要多了。”
李熙这话倒不是只说说,他暗里早安排了亲随小赵的堂弟,充作某赵姓高官的内侄,进了这个特训班受训。
“还是老师看问题透彻!”志远给李熙戴了一顶高帽,跟着央求:“老师,您让我去吧”
“不行!”李熙一口回绝。
可孩子正给自己按摩,这可是第一次!李熙也不想过于伤孩子的心,又道:“何况人家早开班了,你这会子想进去,也晚了啊。日本人做事最认真,你以为这会子,你还能插班啊?”
志远听了,眼珠子一转,似乎有门儿!
立即极力恭维:“这在别人不行,可老师是什么人啊?手眼通天,长袖善舞!再难办的事儿在老师手里,都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何况那迟松岩雄和老师交情深厚,我听辉叔说,那迟松见到老师,鞠的躬可是差不多九十度的!”
李熙一翻白眼:“少来!我说不行不行,拍马屁也没用!”
虽是拒绝,语气却不是多严峻,脸甚至带些宠溺的笑容。
志远决定,算是卖乖耍赖,也一定要央老师同意,帮他去敲开特训班的门!
“老师,您知道的,我要是定了想做什么,可是九牛也拉不转!”志远说完,从沙发后转前来,坐在李熙身边,抓着老师的手,开始撒娇似的摇动……
夏去秋来。
这天,时任伪满洲国“参议府议长”的张景惠,在家为长辈做整寿,他位于长春新民大街附近的西宅,热闹非凡,除了大宴亲朋,还请了京城的名角,来唱堂会,而最扎眼的,是院子里搭了布幕,晚还会在这里放一场电影以娱宾客,这可是又时髦又贵气的玩意儿。
时近傍晚,张宅门前更是车水马龙,近支亲戚和一般朋友,早按约来了张家,已经在席坐了好半天了,而这会子门的,基本全是来参加寿宴的“日本友人”和达官贵人,张景惠以主人身份,在大门口亲自迎接。
张景惠,“九一八”后投降日本人的东北军阀巨头之一,擅得于人和,是个‘好好先生’。在满洲有一定声望,但毫无学问,正因为是个庸材,只知道日本人要什么给什么,反而得到日本关东军放心使用,在“伪满洲国”的首位“总理”郑孝胥因言获罪后,接任“总理大臣”,张景惠在“总理”任一干是十多年,可称为满洲国政坛的不倒翁。
又一辆黑色福特轿车,通过了街口张家人的迎候,开到了张府门前,车一停定,早有陪张景惠在门前迎客的张家子侄辈前,为客人打开车门,从车里下来的,先是一位一身浅色西装、极漂亮的年轻人,然后是穿着西装打着领结、提明棍的李熙。
张景惠一见,忙前和李熙寒暄,这李熙虽然只是个部长,官位没有自己高,但人家有能耐啊,是留过洋的博士,大经济学家!
在满洲国架构内,连傅仪都不敢和日本人顶硬,这个李熙倒敢和日本人叫板,积极倡议将日本人管辖的满铁的附属地,交还给满洲国管辖,说来也怪,多少官员,因为反对日本人对满洲国的压制,特别是反对日本人包办了满洲国的国防和外交,而被撸了官,而这李熙,不但没被撸官,还因为在经济方面屡有建树,除了原来的官职,日本人还让他新兼了满洲国央银行的行长,这可是日本人正捧着的红人!
这个日本人面前的红人,不但有真本事,能把满洲国的经济搞得有声有色,还和多个日本层人物,私交极好,特别是满铁总裁内田康哉。
张景惠对李熙,心里还真是佩服的,除了佩服他既敢言还能得到日本人的青眼有加,是佩服他对满系同僚,从来不会持宠而骄,对谁都不会端架子,让人与之相处,如坐春风!
还有两样,张景惠一直在心里暗羡慕,一是羡慕李熙能说一口流利的、完全不带口音的日本话,这在一众的满系官员里,简直是鹤立鸡群!二是羡慕李熙有个又漂亮又乖巧、还极会做生意能帮李熙赚大钱的“儿子”李纳李善德。
这李善德不但有生意头脑,还天生有如暗夜明珠般出众的容貌,加为人温有礼,谈吐大方风趣,年纪轻轻的学识渊博,故而总是聚会女人们注目的焦点,有这样的儿子,自然也倍儿的有面子,加李熙的夫人,近年好清静而不好交际,所以李熙,在不少交际场合,经常带“儿子”而不是夫人一起出席,凭着有个好儿子,父子二人虽然谦和低调,李熙还是出够了风头。
“张伯伯好!”从福特车先下来,把老师李熙从车里护持下车的志远,礼貌的待两位长辈的寒暄告一段落,及时的前与张景惠见礼。
张景惠看着志远,笑得一脸都是褶子:“善德啊,我猜你今天会跟你爸一起来,你果然来了,让我赚了个小彩头,哈哈!”
边李熙闻言笑道:“啊?你们不会是,又在赌我今天来贺寿,是带夫人还是带善德吧?”
李熙一边笑着,一边示意同车而来的亲随朱厚辉,把早准备好的装着名贵野山参的礼盒,交给张家人,然后和张景惠又寒暄两句,在一位张家子侄的引领下,带着志远,进内入席。
张景惠在前头迎宾,却不知他家西厢管家们的办事房里,差点打架打打出了人命!
张府的二管家和人起了争执,二管家专门负责这次寿宴的筵席,而起争执的原因,是都已经准备要开席菜了,竟然有人请求要改菜单!
不是主家或客人有什么特别要求要临时改菜单,而是张家雇佣来、做菜的厨子!
一个小小的厨子竟然敢要主家改菜单,这简直他妈的是要反了!
办事房里,一堆张家的人,其还有几个张景惠卫队里背短枪的卫兵,齐刷刷的亮出了家伙,枪口全指着一个双拳紧握、短打扮、怒目而视的大汉,而大汉边,有个穿长衫的年人,对着二管家磕头如捣蒜,苦苦求饶。
这个大汉,这个敢请张家临时改菜单的人,是春江饭店的厨师林有,而他边为他向二管家磕头求情的,是春江饭店的经理王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