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辉听完,问:“东翁,你是想,罗致此人?”
“不止。”李熙指指面前的照片:“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我想的是这杜志远十七,我家李纯十八!想的是,回北平后见到老陈,不是啐他,而是请他吃饭,称赞他确实铁嘴神算!”
朱厚辉瞪大了眼睛,心里一惊——你丫的!这趟书店逛得也太牛逼了吧!能捡个女婿?!
朱厚辉的脸色,立即凝重起来。
朱厚辉不但是李熙最忠心的仆从,也是他最得力的干将、保镖、智囊和朋友,他完全明白,李熙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和份量。
李熙一直以来的烦心事,是族里的人逼他过继某族叔的一个男孩为子,将来继承李熙的家产。
在李熙看来,那是*裸的谋夺!
朱厚辉完全认同,他甚至已经有风闻,那些族人是串通好的,群起施压,只为以后财产到手后再分脏。为此,他曾经劝过李熙,让他纳妾,生个男孩,堵那些人的嘴。
可李熙不同意。
倒不是李熙和他夫人有多鹣鲽情深,更不是李熙畏惧夫人是个前清“格格”而不敢纳妾,而是李熙认为自己既然是大学教授,为人师表理应作出表率,摒弃封建旧习,特别是纳妾,以倡导明进步、振奋民族精神。
在这点,朱厚辉还真的服李熙,这丫的,还颇有些读书人的头巾气!那些明里道貌岸然,背里男盗女娼的家伙,好多了。
何况李熙还当他的四个女儿是宝,为了女儿们,也不可能纳妾。也正因为深爱着四个女儿,李熙才要布局,确保自己辛苦积攒的家业,能由女儿们继承。
李熙刚才说的那话,意思很明显,是他将这个叫杜志远的人,视为铁嘴神算老陈所说的,他此行北东北,铁定能遇到,并为他解除他那个最大烦恼的人!
怎么解除那个烦恼?既然不纳妾生子,又要堵族人的嘴,还有一个办法,是“姑子归宗”!由李熙的女儿,招一门女婿,以后的子女随母姓李,并继承家产,百年之后入母系祖坟,受母系宗庙。
这个女婿,李熙和朱厚辉都一致认为,不但是个门女婿,还得是个能顶起门楣的“顶门女婿”,本事若不够,根本挑不起李熙家资巨万的管理担子,更别说还要顶硬和那些居心叵测的族亲斗,在李熙百年之后,护卫李熙的女儿们的利益不被侵犯了。
这个女婿,各方面的要求都极高,可不好找,可听李熙刚才的意思,似乎已经认定了这个杜志远,甚至说出“这杜志远十七,我家李纯十八!”这样的话来,是李熙,已经想着,把这杜志远,招为他长女李纯的夫婿了。
李熙四个女儿,单名分别是纯、纬、绬、绾。大的两个,李纯和李纬,现在英国留学,小的两个在北平读书。
“东翁!兹体事大,你确定了?确定这是老陈说的那个人?确定这是李纯未来的夫婿?”
李熙没说话,他已经之前冷静多了,之前一则爱才,二则见这杜志远,竟然是今年考取东北讲武堂成绩第一名之人,更说明自己眼光不差,所以激动了。
李熙又站起来,踱了几个圈子,然后对朱厚辉道:“厚辉,确定不确定,现在说不,且不说我们能不能罗致此人,此人的心性又是如何,光是纯儿那边,都不好说,纯儿已经是大人,又是留洋的大学生,有自己的思想,肯不肯接受这个杜志远为夫婿,并在日后‘姑子归宗’,这很难说。但我刚才和杜志远,在书店里聊天时,看着他,心里总在往他是我的孩子头想。你知道,我一向反对迷信,可见到他的时候,老陈的那句话,却总在我脑子里跳!你说怪不怪?”
朱厚辉追问:“东翁对他的印象不用说,必是好的,那,东翁如何评价此人?”
“惊才绝艳!难得的是自学!于苦难逆境,不坠青云之志!相见恨晚!”李熙很冷静,语气很坚决。
朱厚辉表情严肃:“东翁看人的眼光,一向独到,既然这么说,那这人很大成数,是老陈所说之人了!”
李熙下令道:“但总体,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李连山那边,你明天,别亲自跑了,我要你安排小赵,去跑李连山的事,而你,调动这边最能干的人,帮我去把这个杜志远,好好查查!时间很紧,我很可能,最快在后天晚,会再去见他。”
朱厚辉立即正色应道:“是!厚辉必尽全力!”
“不!”李熙突然又改主意了:“明天我没课,我和你一起去查!”
“东翁,明天你不是要去听堂会吗?”
“堂会不去了!”李熙语气坚决:“这个杜志远,是个难得的人才,他目下的状况,怎么看都是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容易施恩,我要好好的栽培他,给他飞黄腾达的云梯,东北讲武堂这种三流学校,考了也不值得去读,他这资质,应该去日本留学,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此人,将来算是日后做不成我的女婿,至少也要是我得意并且得力的义子或门生,唯我是从,又能力强大,足以威慑敢与我为敌之人。眼下,先尽全力,把他的背景和过去查个清楚,无论如何,都要把人搞到手,让他先成为我的义子或门生!”
“厚辉明白!”
朱厚辉说着,做了个请李熙坐的手势:“东翁!今天在书店与杜志远相见之详情,可否仔细说说?”
李熙看着朱厚辉,欣然一笑:“这开始着手调查了?你倒勤快!”
听李熙细细说完经过,朱厚辉的眉头皱了起来:“又是家里欠债,又是十岁在矿山挖煤,伙伴死了两茬,他是如何逃生的?东翁,此人经历可能很复杂,建议东翁,不要过于着急,明天的堂会,您还是去听吧,我感觉这人的背景和过去,并不简单,最好不要急于一时,多给我几天时间,等我尽量查个透彻,再出手捞人!”
“哦?”李熙不解的看着朱厚辉:“他的经历,或者如你说的,可他一个小伙计,背景又如何不简单了?你从何而知?”
“这里!”朱厚辉说着,用手点了点桌的照片:“东翁,你看这里!”
“父,杜海山?”
“对!”朱厚辉点头。
李熙想了想,问:“这个杜海山,是那个,一个人打散了自己以前呆过的匪绺,被人称作什么菩萨的那个有名的土匪?”
“对!”朱厚辉点头肯定,他知道李熙一向看不起张作霖、汤玉麟等这一堆土匪出身的东北军阀,认为他没们有化,目光短浅,东北在他们的管治下,是一种悲哀。因为这个,李熙连带着对当过土匪的人,都一向不怎么看得起,若不是为满铁搞情报,什么都要留心,看过的各种调查资料多,恐怕杜海山是谁,他根本不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