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头的身子一僵,继续把马桶在门柱后放好,然后转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志远:“昨儿?昨儿我什么都没看见!倒是那天,老爷子把我一脚踹撞在墙,我脑袋爆了缸时,我看到,是狗爷,拦着老爷子不让他打我,我看到,是狗爷,从后背,抽了块纱布,给我按在头止血……”
三人一阵子沉默,只听到饭头瘫坐在地,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的喘息声……
志远很是感动,也很是感慨,没想到,自己小小的、习惯性的仁心善举,竟然在最艰难的时候,为自己赢得了一个有担当的朋友!
这一晚,黑心虎他们,傍晚时回到了畅园,而古蝎子和二棒槌,却是过了半夜,才回到畅园。
志远趴在“狗窝”里装睡,古蝎子进门时,志远闻到古蝎子身,有好大一股子怪味,似乎是烟熏过后的焦臭味。
古蝎子和二棒槌的兴致却很高,各自先洗了个澡换了衣服,然后着在外头买好的酱猪耳卤牛肉等肉食,在古蝎子的房里,喝起了酒。
两人小声说大声笑,兴高采烈,似乎在庆祝完成了一件什么大事,又有大笔的洋钱,即将到手!
志远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已经说服的饭头,在明天外出买菜时,给戴家投寄一封信,让戴家小心内鬼,小心别人的暗算。
志远只希望,他的努力,还来得及警示戴家,让他的戴老师,躲过劫难。
到酒足饭饱,古蝎子打发了二棒槌,因兴奋一时无法入睡,毫不客气的把“睡”在狗窝里的志远给拎了起来,要志远给他捶腿按摩。
志远捶着捶着,发现不对劲,以前,把古蝎子伺候舒服了,古蝎子会发困,很多时候是捶着捶着,古蝎子睡着了,可今天,古蝎子的一双充满欲望的眼睛贼亮,总在他身瞟来瞟去,饶有兴味的盯着他看,仿佛他是一道美味的点心,看得他心慌意乱。
志远再不敢和古蝎子有眼神接触,赶紧低下头避开古蝎子那火辣辣的目光,这一低头不要紧,他看到古蝎子的胯下,不知什么时候,那根东西已经高高竖起,把古蝎子穿着的裤衩都顶起绷紧,像在那里撑起了一把伞!
志远心惊了!坏了,这个烂人,酒足饭饱,饱暖思淫欲,这是对他起了淫心了!
正在给古蝎子捶着大腿的志远,第一时间往古蝎子的脚部挪,得离古蝎子远点!再不能捶大腿了,给古蝎子按脚会安全点。
倚被靠坐着的古蝎子,嘴边挂着坏笑,志远的惊惶全在他眼里,志远才开始移动,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志远的胳膊,用力一拉,志远整个人飞起来,撞在了古蝎子的怀里。
志远有点被撞懵了,还没反应过来,被古蝎子窝在怀里,跟着是一张喷着酒气的嘴,在他脸乱亲,一只大手,伸进了他的衣服底下,在他身乱摸。
志远拼命挣扎,好不容易避开了古蝎子的嘴,愤然叫道:“你说过不搞我的,说话这么不算话?别让我看不起你?!”
古蝎子一声冷笑:“老子说话不算话?是又咋滴?谁先说话不算话的?谁说话不算话更多?妈了个巴子的!你还发过誓说你会守规矩,会孝敬我,会听我的话呢,结果呢?连给官府通风报信,借刀杀人这种狠招,都被你用尽了!”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众徒弟看到志远身穿着老爷子的衣服,却又行动敏捷,不像被老爷子捅过,而志远的狗窝,平时垫的那张小被子,被晾在了院子里,而狗窝里垫的,是老爷子的一张俄国货的花洋毯。众徒弟各个暗暗惊心,怕志远再次翻盘,没人敢造次,原本早总会逗弄志远一番,如要志远学狗叫、打滚、作揖之类的,这一天,没人敢多那个事。
吃罢早饭,古蝎子要出门会客,赛潘安和韩萱化妆成一对夫妻跟着,二棒槌则化妆成下人的模样,负责赶车。黑心虎要进城办事,也同车进城。
志远坐在房的门槛里,一双眼时时的瞟着院门,表面没什么,心里却紧张死了。
昨天,他说服了饭头陈叔去给戴家送信,警示戴家小心内鬼,小心日本人的暗算,特别叮嘱饭头,打听清楚戴家的地址,写清是戴莹芳收,贴足邮票,然后把信投在邮筒里,这样虽然可能要两天左右信才能到戴老师手,但较安全,志远怕戴家附近有人监视,而饭头又不是黑心虎、韩萱那样的料,没那个胆识和才干,直接给戴家投信志远怕出差错,饭头也有家小,志远不敢让他太过冒险。
可早起右眼一个劲的跳,心神不宁的,捱到午十点多,饭头还没买菜回来,志远越想越怕,内院门禁的人也能看到房的动静,志远真怕他和蚕头饭头的交情被门禁的人瞧科了,报给古蝎子,如果饭头写信寄信被古蝎子的人抓了个现行,那不但是自己得死,还连累饭头和他的一家子,都得死翘翘了。
志远盼啊盼的,内院门忽然一开,可进来的,不是饭头陈叔,而是黑心虎!
黑心虎进了内院,本来是要回自己的屋子的,可突然转头看了房一眼,然后转身,向志远走来。
志远一看不好,那个黑面神,又要趁古蝎子不在,来消遣自己,踢自己的饭盆了!
狗饭盆里还有半盆子米粥,早饭头给他盆里添了一大勺米粥,而韩萱给了他一个馒头。
早起伺候古蝎子吃早饭,古蝎子走后,志远才能吃饭,他把馒头吃了,却因心里有事,一直盯着院门,粥忘记吃了。
志远赶紧用脚,把饭盆悄悄踢到墙边角落里,只巴望黑心虎别注意到。如果让那黑面神又把饭盆踢翻了,再逼着自己把洒在地的粥舔吃干净,那又是一场屈辱。
黑心虎跨进了门,手里拿着一卷报纸,脸冷冰冰的。
志远双膝着地,像狗那样的跪坐着,姿势标准,之前有试过用屁股坐着,被黑心虎当是由头,说他是狗却学人坐,在他脑袋敲了几个爆栗。
黑心虎看着志远,眼神冰冷带着复杂情绪,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志远说。
沉默了好一会,黑心虎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而是走向角落里的饭盘。
志远心一沉,坏了!可也没办法,黑心虎不是他能相抗的。
黑心虎并没有像以往那,把狗饭盆踢翻把粥洒一地,然后在边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志远把粥全舔吃干净,而是蹲下,拿起了饭盆,然后,把饭盆移近志远,移到志远虽被铁链限定,也能够得着的地方,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这把志远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个黑面神,今天是怎么了?看古蝎子把洋毛毯给他垫在了狗窝子里,怕自己又会是古方平了,来讨自己的好?
不,不可能!志远立即否定了这想法,因为这不是别人,是心高气傲的黑心虎!
捱到快十一点,志远终于见到饭头,从外面买菜回到了内院。饭头只敢向房看了一眼,抬着买来的菜,进了内厨房。
志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分明看到,饭头的脸没有一丝儿笑意,虽然没哭,可那表情,却哭还难看。
志远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心急如焚,也只能干等着,等到饭头,给在内院的黑心虎和烟牙送了饭菜,终于到房来,给他添“狗食”了。
饭头蹲在志远面前,低着头,边给志远添吃的,边压低了声音说话。
第一句是:“小六爷,大爷和四爷都在内院呢,你千万绷住了,别叫,别哭,要当没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