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远虽然每天都在地“四脚爬爬”，头脸身，倒一点都不脏，因为二棒槌最爱给志远这只“狗”洗澡，每回洗完，二棒槌还爱眉开眼笑的向古蝎子夸耀：“老爷子，瞧您的小狗，多干净！”有时夸张到一天洗好几次，甚至是才洗完，只要古蝎子一个错眼不见，志远又被二棒槌扒光了摁在澡桶里，再一次“洗澡”！

二棒槌只恨没有钥匙能打开志远的狗圈，把志远抱他房里去“洗澡”，狗圈和铁链限定了志远只能在古蝎子的房，而在房，再怎么给志远“洗澡”，都得有“分寸”，古蝎子说过，不准他再“碰”志远，他可不敢触古蝎子的霉头，在哈尔滨窝口，二棒槌对志远下手重了些，他裤裆里的那个玩意儿，差点没被古蝎子踩爆！

而古蝎子的徒弟们和志远之间的“关系”，在志远变成“狗”之后，特别的彰显。

老大黑心虎，对志远一直脸很黑，好几次在古蝎子不在的时候，把志远的狗饭盆踢翻，然后要志远把地的狗食给舔吃干净！明显对志远连累他的那一顿暴打还记恨在心。

老二二棒槌，倒是天天眉开眼笑的，能天天给志远洗澡，虽然能做的有限，不能捅只能摸，也够他乐的了。

老三赛潘安，也随大流偶尔逗弄一下志远，一起乐呵乐呵，倒没怎么为难过志远。赛潘安虽然恨志远将戴莹芳救了害他少了几百大洋，但也佩服志远的勤奋好学，赛潘安自诩是个“化人”，看不起盲，对志远凭着一本字典能自学生字，通读大部头的书籍，他还是很欣赏的，也钦佩志远有“时人莫道蛾眉小，三五团圆照满天。”的远大志向。

老四烟牙，表面没什么，但对志远还是不错的，奉古蝎子之命，他给志远张罗“狗服”，他特别为志远在膝盖的位置，在裤管里给缝了棉垫，好让每天必须四脚爬爬跪在地的志远，膝盖能得到保护。

每天狗窝里那一滩湿的水渍，烟牙总觉得刺心刺目，这是小狐狸屈辱的泪水，而小狐狸之所以落在老爷子手里，全因自己的一句话，说在浑河堡发现了一个值400大洋的漂亮孩子，烟牙对志远，心里还是感觉愧疚的。

老五韩萱，不用说，是对志远最好的一个，她在畅园找了个特大号的篮子，垫小棉被，给志远做了个舒适的“狗窝”，让志远在晚，不用睡在地。怕铁制的狗圈边缘锋利，划伤皮肉，还用布条，把狗圈包缠妥当。

若没有韩萱，志远简直一天也捱不下去！

韩萱宽慰他、鼓励他，要他忍辱负重，多吃多睡，把身体养好，为逃跑做好准备。

这天，午后的太阳刺眼，而内院里除了蝉鸣声，甚为安静，古蝎子带着徒弟们外出了，只有黑心虎还在内院。

黑心虎在屋里做帐，做到一半，觉得肚子饿了，出了房门，叫了人去做他爱吃的饭菜，正要回房，看到房门坎里，小狐狸正眼巴巴的看着他。

黑心虎忍不住多看了志远一眼，这种情况可是少有的，因为自己对这条“狗”不好，常踢他的饭盆，这条“狗”总是回避他的目光，能不惹事不惹事，今儿是怎么了，这么巴巴的看着自己。

这一眼，让黑心虎确认，小狐狸确实是有让他过去的意思，似乎有话要对他说。

可黑心虎也只是瞟了志远一眼而已，他并不打算过去，他此刻，并没有逗弄或羞辱这条“狗”的心情，虽然今天古蝎子不在，是羞辱志远的大好机会。

黑心虎曾经很多次踢翻志远的狗饭盆，并再在狗食踩一脚，然后叫志远把他踩过的狗食全吃下去，羞辱志远还是得避着点古蝎子的，因为这是古蝎子的“狗”，打狗还得看主人，古蝎子依然每天享受志远的“伺候”，若有谁太过份的欺负小狐狸，老东西的脸有时会有让人害怕的阴沉，所以黑心虎一直都不敢做得太绝。

何况还碍着个韩萱。

如果不是因为给面子韩萱，黑心虎有一万种办法把志远给阴了，而不仅仅只是踢他的狗饭盆了。

黑心虎才挑起自己房间的门帘，房那边传来“汪——”的一声狗叫。房除了志远，没有别的“狗”。

“狗”说人话是要挨打的，所在明面，志远只能“汪”！

黑心虎再度回头，他看到志远眼里满满的乞求和期待。

这只“狗”，今天怎么了，想找死也不用这么急吧。

这里头，一定有缘故。

黑心虎只所以是黑心虎，是他黑心、细心，也有耐心。

黑心虎走到了志远的面前。

“有屁快放！”

黑心虎居高临下的瞄着像狗一样跪坐在地的志远，一脸的不耐烦。

志远看了内院一眼，作为一只“看门狗”，内院的动静一直在他的眼里，是否安全他是心有数的。但他仍要再确认一下，这既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黑心虎，他下来说的话，若被人听了去，黑心虎所受的连累可大了去了。

“大哥，老爷子昨晚和二哥在屋里商量事情，他们避着我，可我还是听到了一点，似乎和戴家有关！”

“哦？”黑心虎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翻腾开了，这几天，老爷子确乎和二棒槌走得很近，估计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像以前那样交给他这个大徒弟，而是交给了二棒槌去做了。

志远再度看了门外一眼，然后跪着直起身，仰头对黑心虎乞求道：“大哥，求大哥给戴家报个信，提醒戴家小心，我怕他们还是要害我的老师！”

确实有这种可能，黑心虎心里一动，脸却在冷笑：“滚犊子！戴家有钱有势，用得着你来咸吃萝卜淡操心？”

黑心虎转身想走，忽然想起什么，回身在门坎坐下来，眼神阴狠的死盯着志远：“叫老子给戴家送信？要是老子鬼迷心窍真的去做了，到时老爷子察觉了，还不要了我的命？你这是想挑动老爷子和我内讧，你好坐收渔人之利！想得倒挺美，你当老子是傻瓜？”

志远倒一点都不在乎黑心虎的态度，双手在胸前合掌成拳继续哀求：“大哥！求你了！求大哥救救我的老师，我绝无私心，我算什么，我现在，只不过是那个烂人的一条狗，没几个月的命了，可我的老师，曾经救过很多穷苦人的性命，是个好人、大善人！戴家里头有内鬼，戴家身处险境而不自知，日本人失了一手，一定不会罢休，我真的怕戴老师被人暗算了。”

志远说完，意味深长看黑心虎一眼，给出他最诚挚的建议：“大哥，别自己拘束自己，想离开老东西，并不一定要等手里有了《五色鹦鹉图》之类的东西才去做，戴家善名远播，救下戴家，也是大功德一件，一样可以扬名立万！”

志远话音未落，黑心虎已经出手如电，扣住了志远的咽喉！

黑心虎心里的火，腾腾的往冒！

小狐狸的话，是在鼓动自己离开老爷子，并借戴家这事，扬名立万。

也是说，之前自己计划的用送还《五色鹦鹉图》来扬名的局局，韩萱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这只小狐狸！

黑心虎在心里，把韩萱问候了一万遍！女人是不能共谋大事的东西！这么要紧的事，她竟然告诉外人——这只小狐狸！稍有差池，他黑心虎还不被古蝎子把脑袋给摘了啊，女人是头发长见识短，她可有想过，这么做，随时会害死他黑心虎！

那个韩萱，被这小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啊，竟然连这事都和这臭小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