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爹,可真的不能再叫了。不但是因为海山,也是因为那告发信。告发信一但事发,以古蝎子最恨别人骗他的脾性,这会招致古蝎子极之可怕的报复。这老疯子惹不得,策是装死不说话。
古蝎子一个劲的催:“为啥?因为顺天?别装死,顺天待你到底如何?咋又成了世最好的爹了?你不给老子说全科了,老子再揭你一层皮!”
志远睁开眼,看一眼古蝎子,古蝎子脸带着一种狡猾的微笑,这种笑的后头,是无尽的阴狠与危险。
志远打死不会让古蝎子从自己嘴里,套到一丁点的,关于爹爹的消息,这有可能会有助于古蝎子对付爹爹。
睁开的眼,又重新闭,揭揭吧,反正又不是没被这老东西揭过皮肉!
他知道他要按韩萱的话做,可古蝎子生性多疑,前天晚,他才在古蝎子跟前演了一出“宁死不屈”,现在要服软,也得有个过渡,不然,可骗不了古蝎子。
服软,也得先硬气,然后,再装着受不住古蝎子的折磨,很自然的服软。
妈的这是什么态度?!古蝎子举起手,想在志远的伤背狠撸一把,可想想搞完还得给这小子重新换药太麻烦,改为伸手拧志远的耳朵。
志远吃痛,眼里飙泪,紧握双拳,但是打死都不开口。
一副算是被古蝎子把耳朵撕下来,也不开口的架势。
“你妈了个巴子!”古蝎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还是忍不住,扔了志远的耳朵,改在他背一按:“我最后问你一句,叫不叫爹?叫,你还是古方平,不叫,你是老子的一条狗,赶明儿,给你打一个狗圈戴在脖子,狗绳栓在门柱,除了照常伺候老子,平时都得和狗一样,在地四脚爬爬,老子叫你学一声狗叫,你得学一声音狗叫,叫你作个揖你得作个揖,叫你滚一个你得立即给老子滚一个,不做全科了,自然有法子*你!”
志远立即蔫了。他知道,古蝎子说得出,做得到!
何况伤口正在开始长出新的血丝,这是在药物作用下准备长新皮,古蝎子的手只是按在面,还没用大力,已经痛出一头冷汗,如果发力,志远都不知自己顶不顶得住。
正好借机,先服个软。
“师傅!我坏你大事,再没有资格叫你爹!”志远边痛抽着气,边抽抽搭搭的道:“算是师傅不怪我,我也没脸,再叫师傅是爹!”
这不但是有计划的服软,也是志远怕告发信事发后,古蝎子会发了狠的折磨他,预先打个小埋伏,以减轻真的事发时,古蝎子的暴怒。
写告发信的初衷,是当古蝎子回到长春窝口,他按信约定在院里的梨树挂标志,让丨警丨察把古蝎子抓起来,并端了古蝎子在长春的窝口,没想到古蝎子根本没回长春,而是突然把他们叫到了北平。
世事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
“少推三推四!”古蝎子松了手,却不松口:“老子的话,是圣旨,敢不听话?老子要你,现在叫!”
“师傅!我真的……不行……,我已经残废了,养儿是为了防老,找个残废当儿子,以后,还不定谁照顾谁呢,多不值当!”
古蝎子脸一黑:“你这是,怪老子烙你了?你到底,听不听话?”
志远再不肯说话。
古蝎子脸挂不住,在志远伤口整了几下狠的,志远像在锅被煎的小鱼一样,跳了几跳,挺了几挺之后,不动了——痛晕了。
被古蝎子用烟熏醒后,志远看着古蝎子的眼神里,有了明显的畏惧,叫了一声“爹”!
可这一声“爹”并没换来预期古蝎子的好脸色,古蝎子反而是立即抬手,扇了志远一巴掌:“妈了个巴子,咋不倔了?这么快软巴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大出息头,能宁折不弯呢!凭你个脑后生反骨,吃里爬外的狗东西,也配当老子的儿子?还敢叫老子爹?你以为老子还稀罕你?老子玩你呢!”
说着,又抬手在志远的背,狠戳了一下,痛的志远差点没再晕死过去。
不叫爹要打,叫了爹也打,这个烂人,还让人活不?!
志远心里气极,手边要有个屎盆子,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往古蝎子的脑门扣,不管古蝎子会不会打死他!
可手边没有屎盆子,算有,也没有力气扣,算有力气扣,又哪里能扣得到古蝎子的头。
古蝎子太强悍。
为什么老天,总让他落在强人的手里?!弱小总被人欺负,为什么自己没有好好的跟爹爹学好功夫?!
志远又气又委曲,咬着被角不哭出声音来,但泪水直流!
古蝎子算是出了心一口恶气,心里爽快,夜也深了,要睡了,明天再继续玩这臭小子。
古蝎子也不把志远关蚕房了,开箱子找出一根布带子,准备把志远绑在门柱,找好布带子,回到炕边,见志远咬着被角没哭出什么声音,但小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眼泪把身下的被子,打湿了好大的一片。
背包着的纱布,刚才他戳过的地方,有新鲜的艳红色,那是被他戳出了血。
古蝎子先是爽,然后慢慢的,又有点心疼。
他还少见,小狐狸哭得这么伤心。
小狐狸的烫伤还正是要紧的时候,绑他在门柱坐着的话,于伤口愈合不利。或者,把他双手反绑了算了吧。
古蝎子有点心软了。
其实别说小狐狸有伤,算是好人一个,他也不怕他睡在身边。
他古蝎子是什么人?睡着时都还睁着一只眼睛!别说小狐狸这样没能水的小羔羊,算是高手,也没哪个能暗算得了他!
只是古蝎子一向小心。
“哟,这是咋的啦?在老子跟着拿了那么久的乔,现在知道自己是个没人稀罕的,伤心了?”古蝎子一边揶揄,一边把志远的双手反扣在背后,用布带绑起来。
志远没有回答,也没有挣扎,停止了哭泣,侧头安静的躺在被面,双眼定定的的看着眼前的炕面。
小狐狸的手很软,小臂细细的,这几天折腾下来,人瘦了好多,手反背在身后,两个手心向,手心他前晚自己握拳太紧,扣出来的伤痕已经结痂。
看见那手心里的结痂,古蝎子忍不住,停下了绑扎的动作。
这是个很有小子种的孩子,硬气得连他都服。
那么,他刚才怎么哭得那么伤心,哭啥?
难道,他真把自己当爹,自己不要他,伤心了?
“小狐狸,”古蝎子的声音少有的低哑,带着温度:“你刚才,哭啥?”
哭啥,哭命苦呗!
志远心里冤苦,但难得古蝎子突然温言动问,他要借机向古蝎子示好,服软,韩萱既然冒险给他明示,一定是已经有了打算,且这个打算,和自己密切相关。
好一会,志远才又像是回答,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无冤,不成父子……”
古蝎子心里打个突,这啥意思啊?!什么父子不父子的,听到自己不要他了,他倒赶着,要认自己当爹了?
古蝎子带着占尽风的优越感,冷哼一声:“你啥意思?”
“没意思!”志远说得又快,又冷,说完,闭眼,眼角却很快渗出一颗晶莹的泪珠。
刚才古蝎子的话里,有一句:“你以为老子还稀罕你?”
“还”!是这只老蝎子,还真的曾经真心的喜欢过自己!是真心的,把自己当儿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