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化好了妆,志远跟着烟牙走向院门,这是他第一次走近观察这个院门,门禁和门房里的情形,看了个大概,可跟着,人一出内院门,外院的情形还没看清楚,人被塞进了一架马车的车厢里,车厢很小,而且车帘全下着,里头黑黑的,外面的情形完全看不到。
志远嘴里发苦,古蝎子还真他妈的小心!表面疼他宠他,关键时候,却也毫不含糊,当着那么些下人的面把他塞在这小黑箱里——“蚕”是“蚕”!他是不能知到窝口所在地的“蚕”!
马车驶出好远,烟牙才掀开前面的车帘,对志远说:“一会跟紧我,今天有义赈,人很多!”
马车在一条僻巷里停下来,然后烟牙牵着志远的手,左穿右插走过几条巷子,又走过一个卖肉菜的市场,向着东安市场的方向移动。
志远没精打采的走着,前有烟牙牵着,后头还有两个壮汉跟着,加自己今天又不大舒服,状态不好,想跑,是没门了。
肉菜市场里人很多,根本走不快,不少地方还得像排队一样,得等前面的人过了才能走,这倒让志远有时间和边的小贩嗑嗑闲牙,问问肉价菜价蛋价。
烟牙笑志远:“咋的,还想着当小倒爷赚钱啊?你以前能赚钱,那是卖脸蛋!”
志远故意撅着嘴:“哼!敢不敢给我整个丑模样,然后和我?看谁赚得多?!”
两人调笑着,烟虎却不知,志远这一会功夫,把各种物价,记了个扎实!和自己天天看的饭头的流水帐一对,已经把饭头采买时,贪污公款的小辫子,给抓在了手里。
有了小辫子,饭头敢不听他的,那等着被古蝎子削吧!
穿过市场,来到了东安市场外的一条大街,烟牙带着志远了一家茶馆二楼,一个雅间里,临窗的桌边,古蝎子和黑心虎,正坐着喝茶。而门外和门里,都各有一个黑心虎的人在警戒。
“小狐狸!过来!”志远进了雅间,古蝎子看了他两眼,示意志远在他身边坐下。
今儿早起,古蝎子感觉小狐狸的眼神,不如平日活泼,他只当是小狐狸昨晚睡得太晚,没太在意,这会子瞧着,志远神情呆滞,像是生病了。
古蝎子摸了摸志远的额头,关切的问:“怎么,不舒服吗?脸色这么差,整个人都蔫蔫的。”
志远心里骂一句:“要是你被人当犯人似成天看着,没有自由,你蔫不蔫?!”嘴里却道:“没什么,是昨晚没睡好,有点犯困……”
古蝎子把志远揽在身边,细细的看了看摸了摸,皱着眉道:“怕是昨晚着凉了,要感冒呢,不过也正好,今天叫你来,是看大夫的!一会你跟着我,咱们是两爷孙,爷爷带着孙子,找大夫给孙子看病,外人面前,你功夫给我做足了,要叫我爷爷,听到没?”
“嗯!”
跟着,是黑心虎向志远交待,今天他们的目标是打探消息,目标是一会要在这楼下办义赈的戴家,义赈原来只是施粥和分派一些旧衣服,今天早收到风,办赈的戴家,还邀请了本地的杏林高手夏老爷子来义诊,戴立德为商之余还研习医,师从的正是夏老爷子,两人以前曾经在义赈时联手义诊,不论患者穷富高低一律精心诊治不收分。
“小狐狸,到时你跟着老爷子,排夏老爷子看病那条队,明白不?”黑心虎叮嘱道。
志远点点头,可又有点不明白:“大哥,既然是打探消息,怎么不直接去找戴立德给瞧病,而是去找这个姓夏的?”
古蝎子不屑的撇撇嘴:“嫩了不是?!这两人会一起开诊,姓夏的名气大,排他队的人必多,那能在那里耗更长的时间,时间长,看到的才多,听到的也才多!再说了,”古蝎子伸手摸摸志远的头:“你这几晚,后半夜时盗汗盗得历害,这姓夏的可是名医,借这个机会,让他给你好好把把脉!”
“我?盗汗?”志远一脸懵然,他自己完全不知道。
“是啊,盗汗,你自己是不知道的,多是虚证,让姓夏的给你看看,开些药吃吃,汗为心之液,不能这么虚耗下去。”古蝎子揽着志远,满眼慈爱。
边黑心虎笑道:“小狐狸,老爷子是真的疼你疼到家了,一听到老夏今天来出诊,立即让烟牙回去把你给叫来了。”
黑心虎说完,双眼又继续盯着窗外,忽然摇了摇手,小声道:“老爷子,他们来了——戴家的汽车,到了!”
古蝎子向窗外看了看,然后边盯着街的两辆黑色轿车,边在桌以肘支桌,竖起了他的左手。
到看到那两辆车停稳,下来的的人里,有个穿湖绿色长袖连衣裙的年青女子时,古蝎子的嘴角向弯了弯——目标果然出现了!
古蝎子支在桌的手猛然一挥,黑心虎立即起身,带着烟牙,一言不发的下楼去了。
志远知道,这是黑心虎开始行动了。
对于这次的“买卖”,志远知道它很大,知道它很特别,表面守着规矩,不闻不问,实际极之关心。
本来这次“买卖”,他是身在事外的,他是不能出内院的“院头”,古蝎子根本没让他参与。
今天能来到这里,明显是古蝎子临时起意,一来是用他来当晃子,装扮成爷孙好打探消息,二来是因为这里有名医义诊,古蝎子对他晚盗汗还是很紧张的,不然,别说这次的“买卖”他没机会参与,连内院的门,他都出不了。
但对于这次买卖的具体细节,志远却知道不少,因为,他有韩萱!
这些天,古蝎子天天在房里和黑心虎密议,他乘机到韩萱房里和韩萱嘀咕。
从韩萱那里,志远知道的这单买卖,很“大”、很“特别”,“大”是因为钱多和戴家有钱有势,而“特别”,是黑心虎竟然在暗查这次“买卖”的真正买家,是否日本人。
黑心虎很聪明,从跟老爷子到北平出货的烟牙和赛潘安身,套到了不少的料,老爷子几次去见日本人,并在对戴家急切的打探后又去见了日本人一次,黑心虎相信,老爷子和他说买家是国人,那是在骗他。只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古蝎子为了这次行动,让黑心虎对戴家仔细研究,而黑心虎研究的结果,却是悄悄安排韩萱,以女色勾引戴立德的侄子,戴家电灯公司的经理去套取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