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是较好的时机,不易被发现,可晚人在内院走动很吸引门禁看守的目光,且晚安静,这内院里还有个黑心虎呢,黑心虎功夫高,练武之人,对破空之声非常敏感,只怕志远这头才投出,那边黑心虎已经站在门外用狞厉的眼神瞅着他了。
最主要的是,投石距离有限,万一被古蝎子的人捡到或控制,可死定了。
韩萱说一千道一万,只为了志远同意,由她以外出看妇科为名,出去投送告发信。
可志远不同意!
志远说她被古蝎子那般虐待,还不让出内院,明里还是“五姑娘”,内里早已不被信任。投信这事,太多的不确定性,万一有什么不妥,可危险了。
这么拉锯了几天,突然的,这小子,放弃了?
不可能!
她知道,这小子,想他爹,想回家,都已经快想疯了!绝对会铤而走险!
而且对于这信,志远有强烈的紧迫感,认为如果古蝎子回来了,什么都不用做了,古蝎子太厉害,眼光又太毒!
韩萱的心,猛的一抽!
伸手掐着志远的脖子摇晃起来:“你说,你是不是又写了一封信,今天下午,自己投出去了?”
志远爱看书,之前买的书看完了,央黑心虎带他去买新的。今天下午,黑心虎外出办事,带他去了书店,买好书,由手下人,先送了志远回来。
志远没说话,只伸手握住了韩萱掐他的手,顺下眼睛,只看着自己的脚。
这是了!
韩萱气得发抖,伸手在志远身狠劲的拧了一把:“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我都跟大哥说了,明天出去看病!”
志远痛得闷哼了一声,捂着痛处,抬眼坚定的道:“姐,我不能,要你为我坐蜡!”
志远心知,韩萱说的是对的,投石的动静不小,风险太大,明智的选择,是外出去投送告发信。但他不愿韩萱为他冒这个险,暗暗准备了两天,央黑心虎带他去买书,博着黑心虎事忙,只安排手下人跟他去书店的机率,可黑心虎也是个小心的,放心不下手下人,下午,自己有空了才亲自带志远去书店。
志远在书店里,瞅准了时机,把瞒着韩萱悄悄写好的另一封告密信,在黑心虎转头看一本画册的时候,夹在了一本《安徒生童话集》里。
那封信折得好好的,折面八个字:请勿声张,密交警局。
“怕我坐蜡,你不怕死么?”韩萱又感动,又伤心,又生气!
这个小疯子,真他妈的活腻了!自己出去看妇科,估计是底下的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跟着,甩开他们,自己自有高招,可下午去书店是黑心虎亲自带的,黑心虎是利害角色,稍差个一星半点,还不被抓个现行?!
韩萱气得在志远的鞋子尖,猛然狠跺了一脚,痛得志远抱着脚直跳!
韩萱气呼呼的转身,自回案继续准备饭菜去了,大力的用菜刀在砧板剁着,一边抹着眼泪。
韩萱是真的生气了,当志远怯怯的过来拉她的衣角,都被她给狠狠甩开了。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这小子,这么大的事,事前竟然一点也不和她商量!把她当什么?!
她决定,明天照原定的计划,外出去看病,最好过后的几天,再以复诊为名,多出去一两次,这样,至少把水搅浑,如果信件事发,情形又不利,让古蝎子多怀疑一个人,不能即刻判定。
然而,很多事,人算不如天算,在当天后半夜,还在梦里的志远和韩萱,被黑心虎叫起,黑心虎突然吩咐他们,收拾东西,跟着他即刻启程。
而去哪里,黑心虎只说了一句:“别问,跟着走是了。”
志远心里那个兴奋,他认为是他夹在那书里的信被人发现了送到丨警丨察局,应该是有丨警丨察找门来了,黑心虎这是要逃跑!
可一想,不对啊,紧急逃跑,还收拾个屁行李啊。
看来,并不是那封信事发了。那封信可能还夹在那书里,呆在书店的书架。
志远暗暗庆幸,亏得自己知道抓紧,好歹信是送出去了,只差在那本书,何时被人翻动。
做事果然不能拖,时不我待只争朝夕!
那这是要去哪?
事出突然,黑心虎虽然表面没有什么,但不让问这是要去哪,已经够瞧的了,志远隐隐有不好的感觉。
黑心虎带着志远和韩萱,并几个得力的手下,从长春坐火车,一路南下,买的是坐票,一路,黑心虎的两个手下,把志远夹坐在间,黑心虎并韩萱及另一个手下,坐在对面,志远发现黑心虎及他的其他手下,时不时的会睃自己一眼,厕所都有人跟着,而且只对自己,对韩萱明显没有看得这么紧,志远只感觉心里直发毛。
火车经过铁岭,看着车窗外的站牌,想起去年在此下车,那时的石头,兴致是多么的高昂,还以为真的能去秋林公司做工呢!
今天再过此站,他和石头,已经天人永隔。志远心里堵得难受。
火车继续南下,快要到奉天了!
奉天,家在这里,爹在这里!
志远闭起眼来装打瞌睡,他都怕睁着眼掩饰不住情绪!
他离家,离爹已经越来越近,可之后,将越来越远。
了火车,志远再问黑心虎去哪时,黑心虎说,进关,去北平。
当火车驶进奉天站,志远极力控制着情绪,志远瞄见站台,有带着袖标的人巡查,如果下到了站台,自己奔扑过去,大喊“救命!”,或许能成功脱难呢!
志远看了眼站台卖茶叶蛋的小贩,央黑心虎道:“大哥,我们下去买些茶叶蛋路吃吧?”说着想站起来,却根本没能站起来,他边的两条大汉,一个抬手压着他的肩,一个按着他的腿!
黑心虎看他一眼,眼神有点冷:“好生坐着,大站人多,挤丢了不好了,想要零嘴吃,过了奉天,有你吃的!”
四周声音吵杂,而他们这个卡座里,却瞬时死一般沉寂。
气氛不对,谁都不再说什么。
火车驶离了奉天站,看着窗外飞快后移的景物,志远心里无难过:火车每往前奔一里,他离家,离爹爹远一里。
离开奉天站后不久,黑心虎起身,对志远扬扬下巴:“走,跟大哥找吃的去。”
志远只好跟着黑心虎走。
过道狭窄,黑心虎让志远走在自己身前,而他的右手,搭在志远的肩,看似两人很亲密,实则只要志远有一点异动,他能掐住志远的咽喉让他出不得声儿。
志远心惴惴不安,被黑心虎轻推着,一路走过好几节车厢,以为是去餐车,结果当又走过一节车厢时,他看到了过道里一个壮硕的身影——二棒槌!
这是一节包厢车,二棒槌推开一个包厢的门,黑心虎捏着志远的肩头一推,志远被推进了包厢里。
包厢里靠窗的位置,戴着墨镜,四仰八叉靠在床的被子,喷着烟圈,脚都架了桌的人,不是古蝎子,又是谁!
门一关,黑心虎先恭恭敬敬垂手叫了声:“老爷子!”
原在包厢里另一边坐着的赛潘安和烟牙,待黑心虎给古蝎子行过礼,都给黑心虎行礼,站起来叫了声:“大哥。”
志远有些慌乱,他再想不到,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古蝎子,赶紧深深一揖,叫了声:“师傅!”
古蝎子收了架在桌的脚,稍稍正了些形,志远看见他瞥了自己一眼,但却看不清墨镜后那双三角眼里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