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山急问那个张发,是什么人,住哪,黄世仁说那人自称是他买童工人贩子的家的家的本家,住哪,完全不知道。
海山在屋里走了一圈,查看了一下,感觉黄世仁所言不虚,从损坏的痕迹,他仿佛能看到三天前那一场打斗的激烈,那些赎走志远的人,功夫不弱的。
庆三爷走到他身边,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庆三爷说出自己的疑惑:“赎走志远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赎他,他又怎么知道志远在这里?远子心善,肯帮人,或者有什么际遇,结识了什么人,那些人把他救走了?”
海山看着庆三爷,没作声。这也是他的疑惑。
“去工棚看看!”海山果断道:“去问问远儿一起的童工,看有没人知道些什么。顺便看看远儿有没留下什么东西。”
庆三爷点头。
庆三爷看一眼黄世仁,小声对海山说:“他刚才说的靠山,是真的,这矿,汤二虎(奉系军阀汤玉麟的绰号)真的是有股份的,留点手别搞出大事来,不然咱们也不好过。”
海山微微点头。
庆三爷已经帮他太多了,他不能只为自己痛快,坏了朋友。
庆三爷又去和土豆耳语几句,土豆带着几个人,退到门口,既不让人进,也不让人出,然后庆三爷去和黄世仁交涉了一番,言明只要合作,他们这边,不会再有激进行为。
湖炭矿有矿警,还有护矿队,都有枪,可武装全掌握在矿主周扒皮手里,黄世仁只是个狗仗人势的包工头,现在门也封了,眼见外头还有对方的好些人,黄世仁不得不认栽服软。
黄世仁的二柜,带着海山和庆三爷等几个人,还有赵俊,去03工棚。而在这之前,已经有人通知03工棚的童工全部升井回工棚。
那二柜没敢作怪,更不敢通知护矿队,倒不是因为黄世仁等一堆人,还在办公室被土豆他们看押当作人质,而是他看到海山之前把黄世仁顶在墙的狠劲儿,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来冒险,这些人武功高,还他妈的有枪!
03工棚的监工,带着才升井回到工棚的十六个童工,在03工棚里,一字排开,他收到的命令是把童工们带回工棚,有人要问话。
次瓦斯爆炸,03工棚只有房头王志军和杜志远两人生还,后杜志远被赎,这两天功夫,03工棚又被新补充的童工们住满了。
海山看着这十几个“小黑人”,心里好生难过,他的远儿,也曾经是这样的小黑人。
“你们有谁认识杜志远的?”海山尽量和气的问。
没人作声!
海山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作声!
海山看了看赵俊,问他都认识谁。
赵俊看了看,指指房头说:“他是房头,其他人,我都不认识。”
海山走到房头面前,端详他几眼,道:“我听赵俊说起过你,你认识志远是吧,能不能和我说说他的事?什么事我都想知道,说得越详细越好。除了你,这里还有谁,和志远是认识的。”
房头看看海山,又看看赵俊,冷淡充满警惕。
房头没有回答海山的问题,而是问赵俊:“你没死?”又用眼看一眼海山,“这人是远子的什么人?”
“我当然没有死!”赵俊黑着脸叫道:“你很想我死是不?!”赵俊快病死时,求房头很多次,要房头叫看守给他请大夫救命,房头怕给看守打,不肯帮他叫,他记恨着呢。
房头冷冷的再问了一次:“这人是远子的什么人?”
赵俊哼了一声,一脸我为什么要答你的傲慢。
海山盯着房头:“我是杜志远的爹!”
过了一会,见房头还是不言语,又问:“不信?”
房头还是没回海山的话,而是把眼睛看向庆三爷,打量了他好一会。他信海山是志远的爹,但对庆三爷有疑惑,庆三爷一身洋装皮衣,那身衣服怎么也得百块大洋,志远为五十大洋卖身,说明家里穷,他爹会有个这么阔的朋友?慢着,志远的爹为什么入狱?因为“通匪”!因为志远的三大爷!房头猜到这人是谁了。
房头抬眼看着海山,语气坚定:“你是志远的爹,我信!这里除了我,全是这两天才进来的新人,没别的人认识志远了。”
“哦?你凭什么信我是志远的爹?”海山发现房头这人很特别,刚才和他对视,房头的眼神机警、犀利,似乎别有深意。
房头看一眼赵俊,转眼看着海山,微微一笑:“赵俊活着,会回浑河堡,那么,志远的爹爹找到这来,不怪了。”
“聪明!那么,和我说说志远的事好吗?”
房头王志军的眼光,从海山、庆三爷、黄世仁的二柜、还有监工的脸,一一扫过。远子的爹爹在眼前,这是他没想到的。
没人能想到赵俊没死,能回村报信。
要和杜海山说志远的事,说了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不然肯定是个死!
他手有太多志远的秘密,眼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房头在掂量着,能不能用这些秘密,换得自己最渴望的自由!
他要杜海山赎他出去!
监工在边,要赎一定要赎成功,不然,也是个死。
所以,提不提出赎身的要求,甚为关键。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提了要求,但人家不肯赎自己,那自己在黄二麻子手,下场不用想都知道。
王志军对海山边跟着的庆三爷,看了又看,庆三爷那打扮,一身富贵,赎他一个包身工,应该不会太为难。
他不知道办公室那边发生了什么,但这杜海山,能让黄世仁的二柜陪着过来问话,还让他们这一工棚的人,天没黑,活没干完升井,这里面,肯定有章!
海山身姿的魁梧矫健,庆三爷那一身的富贵,对于早日脱离黄二麻子魔掌的渴望,给了房头放手一搏的勇气。
房头对海山,极之认真的说:“有些事不能在这说,先赎我出去!叔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海山和庆三爷听了,对看一眼,都感觉这房头还真了,问他点事,竟然要别人先赎他!还真敢开口!
边赵俊先没好气的说:“想得美!我快死时,怎么求你,你都见死不救,现在见人像捞着救命稻草似的,凭啥要赎你?好像谁欠你,和你沾亲带故似的!”
房头冷笑,毫不客气的骂赵俊道:“我见死不救?我为你挨了多少打骂?你明明知道我们再怎么求,他们也不会给你请大夫,还一再要我们去求,推我们去死,还有理了?求我和石头求不动了,吃定远子心软,死要远子去帮你求,远子会不会被人打死,你有管过?你他妈的只管你自己!”
海山和庆三爷,再次交换了一下眼色。这房头,好利的一张嘴!
庆三爷看着房头,脸挂着饶有意味的微笑:“赎一个人,没到期,得八十大洋,知道不?”
“知道!”
“你知道些啥,先说说看。”庆三爷瞟一眼房头,“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何况还不是小钱,是八十个大洋!”
房头瞄一眼监工,不容商量的语气:“先赎我出去!”
“嘿!敢要挟到爷爷头!”庆三爷一声怪叫,做势拉着海山转身走。
房头看庆三爷拉着海山转身要走,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