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镇魂包围紫荆村不就是冲容诗棉吗?容诗棉一旦自投罗网,王丙宽这些无辜百姓有可能就会保全性命!
容诗棉闭上眼睛冷静一会,咬咬牙对林大磊道:“林保长,小山镇魂冲容容而来;现在把丙宽兄弟作为人质要挟容容,容容这里就出去让他们放掉丙宽兄弟!”
“董事长说什么糊涂话啊!”林大磊突然跪在地上紧紧抓着容诗棉的衣摆道:“你千万不能走出去呀,这是小鬼子的阴谋;董事长出去不但救不了丙宽,恐怕连自己也得搭上!”
张宏基、王二毛几个保丁全都拦住容诗棉不让她挪动一步。
容诗棉被林大磊几个汉子控制在炮楼上不能前进,大门口阿部笃实的喊声却越来越响。
丙宽娘子在人群里啼哭起来,一边啼哭一边呼喊着丙宽的名字。
容诗棉漠然了,脑子里一下子浮现出刚来紫荆村种植棉花时,看到王丙宽灰头土脸的形象。
容诗棉见王丙宽身躯高大精神落寞,打问他怎么灰头土脸;死气沉沉。
知情人告诉容诗棉,王丙宽家里有6口人只有2亩旱田;2亩旱田打下的粮食只够吃两三个月,一年有七八个月得靠借贷。
王丙宽是老实人,从小被父辈教诲:只要吃苦就不会饿肚子。
但王丙宽把别人没有出的苦全都出了,一家人还是不能摆脱贫困;还时常被娘子巧巧诟病,因之整天没精打采;30多岁的人像个老头。
容诗棉不能看着一个30多岁正当年的汉子精神萎靡下去。
容诗棉是民族企业家容天尊的千金,大后方中将总督都关锦璘的夫人;英伦半岛留洋归来的博士,在积石原试种棉花的目的一方面是给大后方的纺纱厂储蓄原材料,另一方面就是改变当地民众的生活。
容诗棉想帮助王丙宽一家,先从调查他们家的生活情况入手。
容诗棉未接触王丙宽先接触了丙宽娘子,丙宽娘子是刀子嘴豆腐心;尽管无休止地抱怨丙宽没有本事把日子过不上去,一家6口人在紫荆村总是巴巴尾,可对丙宽的吃苦耐劳,忠厚老实还是赞不绝口。
“容妹子!”丙宽娘子拉着容诗棉的手喋喋不休,道:“让您见笑啦!奴家抱怨我家丙宽吧日子过不到人前头去那是气话,你想我家只有2亩旱田;就是吧丙宽打死也不够一家6张嘴吃喝!”
丙宽娘子用手搽巴着泪水道:“我家娃他爹这些年出的是牛的力,吃的是猪狗粮;知道从土地里刨不出吃喝就上山割扫帚,下河捞石头;给人踏胡基;但这些大苦大累的活计依旧不能让一家人摆脱贫困,他就木头一样一个人待着发懵!”
容诗棉当时已经意识到这不是丙宽和丙宽娘子的能力问题,而是社会问题。
积石原上6口之家拥有10土地,日子也过得紧紧巴巴,丙宽家6口人2亩土地;不在种地之外想办法只能集体自杀。
好在丙宽不惜气力,给人打短工做卖气力的活;丁吃卯粮;但一家人还能活下去,这是靠一种精神。
容诗棉对丙宽等10户农民家庭调查发现,在少有的土地上讨生活已经很不现实;这时候她看到费孝通在自己家乡吴江搞了一个调查,留学英国后写成论文《江村经济》;对乡村农户、农民、农业、农业之外的副业做了精辟论述。
容诗棉是在激动之中读完费孝通的《江村经济》一文的。
费孝通的《江村经济》一书对容诗棉的触动太大,她和关锦璘当初在华北平原十家楼种植棉花说白了,是在梁漱溟乡村建设运动的感召下行动起来的。
而费孝通的《江村经济》更使容诗棉找到理论根据。
容诗棉在积石原紫荆村大胆地实行以土地入股进行分红的公司加农户联产联销联动政策,一开始还有阻力;一年以后便有了成效。
容诗棉在积石原实行公司加农户的模式后,试种高产丰产棉花;让王丙宽这样的家庭把土地租赁给公司,而全家有劳动能力的人都在公司打工;这一来,很快使王丙宽这样的农户从贫困中解脱出来。
费孝通在《江村经济》中推荐的是农民在经营土地的同时开展副业——养蚕缫丝增加收入。
容诗棉则是让丙宽这样的贫苦纯粹脱离土地进行棉花加工的辅助生产。
丙宽一家人逐步摆脱贫困,我们在前面提到他们一家人拾棉花一天能拾400斤收入40块钱;40块钱能买8亩水浇地。
这恐怕就是容诗棉的新乡村运动……
容诗棉的新乡村运动居功至伟,她爸爸民族企业家容天尊给女儿点赞;容诗棉直言不讳讲:“爸爸的纺织事业之所以能取得成功,是落后的农业人口给您提供了消费保障!爸爸当初让女儿放弃医生这个光环四溅的职业上英国学习棉花种植,出发点只是为了打破欧美人对国际棉花的垄断!但女儿经过这几年的历练,总结出的经验是:种植棉花不仅仅是打破欧美人垄断国际棉花市场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可以改变农民的生活状况;如果总结成理论的话,就是经济基础能决定上层建筑;民国政府名义上推翻了满清的帝制,但实际上执行的还是帝制那一套;彻底消弭帝制的影响,只能是占国民总数80%以上的农民富裕起来以后;中国不泛伟大的理论家,譬如梁漱溟;譬如费孝通,但中国的执政者太专治;大大小小的官吏都有做皇帝的意识,才使社会千孔百疮!”
容诗棉给夫君关锦璘讲述自己的新乡村运动取得的成果时,关锦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关锦璘一到紫荆村看到的情景不得不使他承认,妻子一头扎在积石原上;完成了他早就构想好但迟迟没有实现的理想。
容诗棉在林大磊几人把自己控制起来后,将深入积石原一来的新乡村运动回味一番;神情专注地说了一声:“容容要救王丙宽,你们不要阻拦!”
林大磊见容诗棉执拗完冥,横在她面前道:“董事长,关将军离去时林某在他面前表过态;一定要保证您安全无恙等候他把救兵搬来,可是现在关将军还没回来……”
“不要讲这些话!”容诗棉愤怒不已地打断林大磊的话:“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关子搬来救兵,丙宽不知已经死过多少次!”
张宏基见容诗棉一根筋,扬扬手臂道:“董事长,您是关将军夫人,民族企业家容老爷子的千金;国家花重金培养的留洋博士棉花专家;营救王丙宽精神可嘉但没有实际意义!”
一顿,神情亢奋道:“丙宽一介草民,即便死去也不足惜;可您是千金之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会给国家带来无法挽回的损失;我们也没有办法给关将军和容老爷子交代!”
容诗棉见张宏基说得认真,扬扬手臂道:“丙宽是一介草民更不应该死,他有3个孩子如果被小鬼子杀掉;丙宽娘子和3个孩子还有他的老娘如何活下去?”
定定神郑重其事道:“再说小鬼子如此重视容容,也不一定要杀死;先救了丙宽再说后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