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成都中央电影院召开征召远征军动员大会后；报纸以‘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的大字标题报道全市青年请缨杀敌的感人消息，泡桐树街9号77岁的老人陈治安将赖以养老的独子送往军营，自己则申请由慈惠堂收容。

“成都市紫东镇中心学校潘觉民、陈光洁四名女教师发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求远征杀敌。

“大学生267名，中学生及公教人员等5148名，女生795名踊跃报名。

“成都市政府施行严格身体检验，计合格2229名；其中大学生84人，专科生63人；中学生1439人，其他公教人员643人。录取者欢欣鼓舞，未被录取者深感失望。

“政府为应征人员在皇城坝后子门广场举行出征仪式，成都各界齐来欢送。

“一位女歌手登台歌唱：去吧，兄弟呀！去吧，兄弟呀！我望你鲜红的血液，染遍祖国大地的自由之花。满场出征军人、亲属和所有欢送者，都感动得热泪盈眶！”

刘鹗定定神顿了一阵子跳转话头道：“成都曾是敌我双方空战的主战场。日军从1937年轰炸成都开始已经有24次，日军先后出动飞机550余架次；投掷燃烧弹、丨炸丨弹约1500余枚，市民被烧死炸死1270人；受轻重伤者达3500余人，摧毁房屋无数，近100余条街变成废墟——成都民众‘跑警报’成了经常事。

“1938年10月1日，成都南郊太平寺机场成立了中国空军军士学校；从此，成都经常可以看到一队队身着黄色飞行服的青年人高唱校歌：锦城外、簇桥东，壮士飞、山河动。逐电追风征远道，拨云剪雾镇苍穹……

“成都平原上空经常飞翔着一架架黄翅膀双翼机，老百姓把这类老式旧飞机戏称为‘黄鸡婆’，也经常传来黄鸡婆奋勇战日机的消息。

“1939年11月4日，以日本第十三海军航空队司令长官奥田喜久大佐为首的战机54架，反复侵入成都市区投弹。

“号称轰炸机之王的奥田大佐这一次遭遇中国空军几架苏式黄鸡婆的顽强阻击，激烈空战中—架苏制h－15战斗机向奥田飞机拼命冲去；一长串子丨弹丨狂泻，把奥田大佐飞机打得如断线风筝栽下云端。

“这次空战击落敌机两架，是以段文郁、邓从凯等中国飞行员的惨烈牺牲换来的。

“奥田喜久是抗战时期被中国空军击落的日机最高指挥官，两架敌机残骸被陈列在成都少城公园展览；吃够跑警报苦头的成都民众，络绎不绝去观看；人人拍手称快……”

关锦璘和刘鹗一路走一路谈，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成都郊区；展现眼前的是一大波一大波人拉着比人还要高的石滚子在压地。

刘鹗兴奋不已道：“关将军您看，那里正在修建太平寺机场，建成后用于停放美军战斗机！”

关锦璘兴趣盎然道：“那我们停下来看看，大力你把车开过去！”

阚大力把小汽车开到比人高的石磙子不远的地方停在路边，后面的游念国跟着把车停下来。

两辆车一停下来，关锦璘11人便从车里面走出来。

拉着石滚子碾压飞机跑道的民夫见来了一伙穿军装的国军长官，全都停下来向这边张望。

关锦璘十分热情地上前跟民夫们打招呼。

石磙子停了下来，一个十几岁的小孩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声：“您是将军？是不是来征兵的？要是征兵的话我跟你们去，干这活太累人！”

刘鹗跟在关锦璘身后道：“这是关将军！你叫啥子名？”刘鹗询问那孩子。

“钟川娃！”小孩无拘无束道：“关将军能不能让川娃子去当兵？”

关锦璘笑道：“你先说当兵有啥好处？”

“当兵能打小日本，还能吃白米饭啊！”川娃子毫不忌讳地说。

关锦璘扬声大笑，道：“不过川娃子你先讲讲你们是如何修建飞机场的！”

川娃子扬起衣袖搽搽脸上的汗水珠子道：“我在这里干半年多时间了，是保长带我们来的没有车坐；走了三四十里路来到这里！”

关锦璘讪笑一声：“你们干这么重的活，能不能吃饱肚子？”

川娃子道：“我们在工地上一天三顿都吃擂子饭，擂子饭知道不？擂子饭就是糙米饭！”

川娃子蹙蹙眉头道：“有时候有些白菜、青菜之类的，一周还能打一顿牙祭吃回锅肉！”

川娃子脸上显露出灿烂的笑容，嘻嘻笑道：“这个很不容易嘛！我们家里穷，平时几个月也不见荤气；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肉，一周吃一顿肉川娃子就是地主啊！”

“地主一周吃一顿肉？”刘鹗问道：“川娃子太小看地主啦！”

刘鹗说着把手指指一旁站立的人道：“大家都说说工地的情况，有什么不中意的地方；我们可以催促机场方面改进！”

一个年纪在50岁上下留着一撮小胡子的人见刘鹗身着道袍留着板寸头，突然问了一声：“这位长官，老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关锦璘不掖不藏道：“这位长官是刘湘司令官的公子刘鹗，现在是省政府的高参；大家有什么疾苦可以给他诉一诉！”

小胡子听关锦璘说穿道袍的是刘湘的公子刘鹗，兴奋不已地上前一步道：“刘公子，不不不刘高参；现在是抗战时期国家困难，我们是老百姓也没多少要求；其实老汉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能半个月回家看看婆娘！”

关锦璘扬声大笑，刘鹗笑得更响，道：“这个有啥子难的，在下马上给机场当局建议；给大家每半个月放一天假！”

民工们欢腾雀跃，几乎要喊刘鹗万岁了。

远处几个小脚女人正在砸石头，引起关锦璘的注意。

关锦璘想砸石头的女人走去，这群女人有四五十个，坐在一起一边砸一边笑闹；仿佛是跟集赶会。

妇女们面前放着一块板凳面大小比较平整的石头，石头上放着一大块老碗大的料姜石。

妇女们都是坐在地上把两条腿伸出去，两只萝卜头似的小脚夹住料姜石；一只手做辅助按压着，一只手抡起小锤子一锤一锤地砸下去。

料姜石碎成鹌鹑蛋一样大了，妇女们便将砸碎的料姜石从平板石上推下去；再换上另外一块老碗大的料姜石开砸，循环往复，莫衷一是。

关锦璘走到砸石头的妇女们跟前问了一声：“姐妹们好！”

妇女们抬头来看，见关将军是国军大官，先是一愣，随后便叽叽喳喳嬉笑起来；一个胆子大的妇女还问了一声：“军爷，您是在问我们？”

“是呀！”关将军呵呵笑道，弯下腰对问话妇女道：“大姐，我来砸两锤子如何？”

“你！”问话妇女惊呼一声，立即嘻嘻笑道：“好好好，长官你来砸！”

妇女把手中的锤子递给关锦璘，最后叮咐道：“长官可别砸着脚呀！”

关锦璘笑着接过锤子，用脚踩住一块料姜石狠狠砸去——“哐”地一声，锤子还真砸在他的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