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拔开始后的第八天,我们刚刚吃过晚饭,所有人仍仍像往常般坐在营房外的冰天雪地中准备看新闻联播。
李天雷走到所有新兵的前面,忽然大声的喊道:“负重背囊累不累啊?”
我们大吼:“不累!”
李天雷笑着:“你们都是在和老子鬼扯!你们背着五六十斤的背囊拿着枪被折磨了一整天,看个新闻联播也要不卸掉装具,我知道这种滋味,很累!”
我们坐在那一动不敢动,不知道李天雷又要搞什么花样,每个人都清楚,在这个集训营里,每个老兵所谓的温柔都是他妈的放屁,都是即将痛苦折磨的开始。
李天雷看着我们。
“卸掉背囊——”我们的动作一个比一个迅速,能不背着这个沉甸甸的鬼东西那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消息。
“把手中凳子放在身边,前后左右对齐——”我们赶紧把手中凳子按照命令放好。
“脱掉外衣——”我们不敢犹豫,迅速的将迷彩外衣脱掉放在凳子上。
“脱掉棉衣——”我们愣了一下,但仍不敢动作缓慢,生怕李天雷将愤怒发泄到头上,只是脱掉棉衣后,我们除了下半身还穿着棉衣棉裤,上半身就剩下一套内衣了,每个人站在那都冻得哆哆嗦嗦。
“脱掉内衣——”我们瞬间呆住,每个人都张大了嘴巴,冰天雪地零下三四十度,连最后的内衣都要脱掉,赤裸着上半身,简直能把人冻成冰块。
“没听到啊?”李天雷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仍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
我们慢吞吞的将上半身最后的内衣也脱掉,风雪吹来拍打在赤裸的上半身,那种感觉,爽坏了,我们现在唯有祈祷这牲口别让我们把裤子也脱光那就感谢他八辈祖宗了,身体发肤冻坏了无所谓,小兄弟不能出事。
过了半晌,李天雷只是站在那看着我们站在那里哆哆嗦嗦跳来跳去,却没有继续发令,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各分队站在各自位置列队站好——”
“人与人前后间隔两米,左右间隔半米——”
“俯卧撑准备——”
扑通!
我们迅速将身体撑在雪地上,冰冷刺骨的温度从地面传到手上,虽然我们都戴着手套,仅仅几秒过去双手依然像是要被冻掉了僵硬无比。
“觉得冷的新兵可以做俯卧撑驱寒,不想做俯卧撑的撑在地上不要动,不许站起来,屁股不许撅起,腰不许塌下,不许单手撑地,不许大喊大叫,这是军令,违令者我会让你们在睡觉前来一个负重十公里越野!”
“新闻联播结束后,和往常一样,我会随机抽取新兵进行新闻总结,要将新闻里的每件事用一句话概括,不许漏掉一件事!”
“开始看新闻联播!”
我低声骂了句,这牲口到底是要干什么,看个新闻联播也不能安安稳稳的看了,卸掉背囊却脱光了上半身的衣服,整个人趴在这冰天雪地中,如刀割般的寒风席卷而来,全身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撑在地上的双臂也颤颤巍巍几乎撑不住,半空的雪花落在赤果的上半身,时间过去没有多久,整个人都感觉快被风雪撕裂了。
我毕竟在不久前曾体验了长达七天的小黑屋禁闭,那种生不如死的体验我至今仍记忆犹新,和禁闭相比,现在的虽然痛苦,但也不算什么,可别的新兵就不是我这样了,每个人都透露出极端痛苦的表情。
前面的投影幕布开始播放新闻联播。
我们在下面死撑着,忍受着风雪侵袭的同时,还要高高的昂起头看新闻,并努力的记下新闻里的每个细节,以避免半个小时后被李天雷这个牲口叫起来进行新闻总结,如果回答不出来,那就糟了,他有的是办法折磨我们。
几分钟过去,我们实在是感到太冷了,身体如果不动一动简直会被冻僵。
我们被训练了一天的身体早已透支了所有的体力,但此时此刻为了驱寒,我们不得不在身体的运动负荷已经达到了承受力极限的情况下强迫着自己进行着最后的体能冲刺,每个俯卧撑下来都几乎让我们两眼发黑,肌肉在发出强烈无比的极限信号,我们只能为了那可怜无比的身体热量咬牙坚持,这还不是重点,我们已经累得两眼发昏,大脑嗡嗡作响,风雪呼啸着,整个人被冻的几近崩溃,一切之余我们却还要让自己努力记下新闻的细节,这简直可怕。
李天雷就是这样。
在你最坚持不住最忍受不了的时候,他并不强迫你去做,你当然可以不做,比如此时此刻的俯卧撑,你完全可以撑在那不动,你可以自己选择是否偷懒,但你不动的话,你就只能忍受着寒气入骨的痛苦,这会让你最终不得不靠俯卧撑来进行驱寒取暖。比如白天的训练,你当然可以偷懒可以慢慢做,但你做与不做,努力或者不努力,吃饭的时间永远是那个时间,你错过了,那不仅仅你吃不到饭,所有的战友都得陪着你挨饿,无论是心中有愧或者迫于身边战友的压力,你都不得不拼尽全力的训练。
半个小时在漫长的等待与坚持中结束,好像过了几百年,当幕布的新闻消失后,我们每个人都松了口气。
李天雷喊:“起立!”
我们的思维陷入了短暂的迟钝,竟然无法立刻根据口令做出该做的动作,当我们反应过来试图从地上爬起,僵硬的身体不听使唤。扑腾一下直接趴在了地上吃了满嘴的雪。
集训营的老兵们哈哈大笑,听在耳中是那么的刺耳,我们拖着几乎冻僵的身体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迅速的列队站好。
“高抬腿十分钟——想被冻死的可以不做——”
我们站在原地又开始了高抬腿的场地练习。
我们当然做的很艰难,不仅仅是因为身体累的难以动弹,也因为刚刚的半个小时全身除了胳膊都变得僵硬,我们刚开始仅仅只是能稍微的将腿抬高一点点,随着我们的身体慢慢恢复知觉,每个人都在老兵们的呼喝骂声中不断地原地高抬腿踏步,痛苦是必须的,可是热量却源源不断的从体内产生,我们在这种矛盾的集合感下强迫着自己不停,因为停下来就意味着还要受冻。
十分钟过去后,我们在口令声中停止了高抬腿的练习,虽然依旧寒冷刺骨,但却缓和了不少。
“现在我们进行政治课学习——”
李天雷扫了我们一圈,笑的极为阴险,他说:“俯卧撑准备!各营房负责日常训练的分队长开始进行各分队政治课学习!”
“今天开始,政治课学习每个人都不许带笔记记录,两个小时后所有新兵回到各自营房按照记忆默写,十点我会派老兵过去收政治笔记,如果有谁的笔记是空白或者记录不全,我会让你们在第二天的训练中重新认识我!”
第四分队的分队长方百铁站在前面,手上拿着手上的军事理论书和政治书,一字一句的念着,速度不快,但也不慢,我们努力地听着记着,不敢忘掉一个字,可是过了没多久,我们感觉这样子边听边记非常困难,身边的几个人不得不商量着团结起来,每个人都负责听记部分内容,政治学习结束后我们几个再在营房按照互相的记忆写下来。
半个小时后,我们从原地站起,进行高抬腿跑十分钟,然后继续俯卧撑准备,进行政治课学习,这样循环了三次后,九点半的就寝时间缓缓来到,我们松了口气,黑暗的一天终于结束。
回到营房内,我们赶紧在配发的政治笔记上写下不久前所听到的军事理论和政治知识,我们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幸亏我和我身边的人互相配合每个人记忆一部分内容,很快我们就将今天的政治课学习的军事内容记录完毕,我们抬头看了下周围,原来不止是我们用了这个办法,很多新兵当时都自觉地互相配合。
我忽然就明白了李天雷的用意。
他仅仅只是在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来培养我们团结互助的精神,而且他让我们一边俯卧撑一边听课,也是为了锻炼我们在极端疲惫状态下的头脑清晰度和记忆力,至于裸着上身在风雪中受冻,也仅仅只是训练我们抗寒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