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们解散后回到各自的班里，张宝良找我谈了话。

张宝良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说：“你是不是想参加明天的大筛选？”

我没有回答，我只是拐着弯说：“团里不是不让吗。”

张宝良瞪了我一眼：“你不要和我扯，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刚到部队那几天不是一直对特种部队很感兴趣吗？天天问我一些特种部队的事。”

我干笑了几声：“班长你在试探我啊……”

他问：“想去不？”

我说：“不知道。”

想了想，我低声说：“排长和张班长说李少泽都不一定可以被选中，我身体还有缺陷，估计可能性也不太大吧……”

张宝良没说话。

“班长……”我突然开口，“特种部队的战友情是不是比这里要深的多？”

张宝良愣了一下，他很疑惑的看着我，问：“为什么这么说？”

“也许那里更苦更磨难啊……”

张宝良说：“也许吧，能去那里的都是新兵里拔尖的，无所谓素质差，所以互相之间没有看不起和轻视，也确实是因为平时很苦很累，感情也更加深厚，呵呵，你对这个感兴趣，是不是觉得你之平日里总被人歧视觉得很不好啊？”

我：“……”

“你又没授衔，想去就去，别顾忌！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或许人家特种大队就看中了你的性格，我透露给你一个秘密，大比武的时候不仅韩天栋出名了，你也出名了，你知道你在这次大比武中排名第几吗？”

我说：“不知道。”

张宝良微笑着说：“你不要太小看自己了，你很好很厉害，你综合成绩第十三名，一个全团都出了名的残疾兵……不是，我不是说你是残疾……我是说在别人眼里你本来是做不到这些的，在大比武却取得了第十三名的成绩，恐怕你的大名估计也在特种大队此次征兵时重点关注的新兵之中。”

我苦笑一声：“班长，你知道的，我那百米精度射击纯粹是踩了狗屎运……”

张宝良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的面前晃了晃，呵呵笑道：“不管是不是踩了狗屎运，至少别人不是这么想的，没人知道你的眼睛的问题，如果你真的被人关注到了，你大可以浑水摸鱼去特种大队……”

我惊的啊了一声，我说：“班长，团里不是不让新兵走么，你给我出主意你不怕团里怪罪啊？”

张宝良突然很不屑的大笑着，说：“当兵这么些年，你觉得我怕被骂吗？老子是鸟兵，鸟兵不怕被骂。”说到这，他突然叹了口气，“你不走不行，你难道不知道你新兵连一结束就要被分配到农场吗？那是个什么地方你可能不清楚，只是一直听别人传闻，现在你就极其不想去，等你去了那里，你想死的心都得有，不如拼一把看看特种大队会不会选中你。”

我沉默了，这确实是我想的，特种大队也确实是我的一个机会，我在老虎团的好日子到头了，如果我不做出选择，等待我的将是极度痛苦的两年。

张宝良说：“我新兵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被团里拦着没去成，后来授衔了也更加走不了了，况且我也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这里也是我的第二个家，现在就算让我去特种大队我也不想去了，不是怕苦，人啊，怎么离得开家呢！别看张班长说的那么可怕，特种部队这次为了要到韩天栋，肯定会想方设法减少这次征兵的阻力，你们去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我的眼睛里突然有了泪水，不知道是感动的还是怎么。

我问：“班长，如果我报名了，真的走了，我们还能见到吗？”

张宝良沉默了一下，摇摇头：“我准备明年复员，岁数大了我也该结婚了，家里还有父母和老人，理想和现实终究是要做出选择的，我还有另外一个等着我回去的家……”

这一夜，我辗转难眠。

我想了很多很多，纵然我在这里被无数人排挤，纵然我在这里是这么的不受欢迎，我也有舍不得的人或物，老周，张宝良，还有我的那些九班战友，亦或者其他和我关系要好的战友们，毕竟我在这个步兵团已经近两个多月了，我也有感情，但不知道怎么，也许是男人的天性使然，也许真的是我争强好胜，我总觉得，如果不去证明一下自己实在是不甘。

“也许……我也走不成呢……”我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真的就当顺便证明一下自己……”

矛盾，复杂，不甘，争胜，激动……

在种种情绪的陪伴下，我连做梦都是第二天筛选的情景。

第二天早晨起床后，没有时间想其他，抓紧整理内务，出早操，然后回来把没叠好的被子用筷子抠一抠掐掐线，紧接着，赶紧打扫自己班的卫生，我是新兵一班，检查最严的班，因为一班代表了七连整体新兵排的形象。

我们一班二班三班是在二楼，四班五班六班的新兵在三楼，七连的两个新兵排的新兵都在二楼和三楼住，那是我们三个月生活的地方，平时除非训练，都一律呆在楼里不许外出，一定要外出的话要请假登记，老兵们则在楼下，每天都看到他们进行紧急拉动，与我们不同，我们是打背包集合，他们则是打战备背囊拉动，就是演练马上要执行任务了带着各种物资集合准备出击。

检查完毕，吃饭铃声响起，老兵一声大喊：小职打饭。

老兵排三个班各派出一人出来打饭，我们新兵排六个班每个班派出两人。

十分钟后，老兵又按了一下门铃：“开饭集合。”

刷刷刷。

所有新老兵全部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来，在屋子里军姿站好，目不斜视，然后由每个班的排头兵带队出去外面集合，喊着“一二三四”的口号，一个班比一个班的响，好像就算在这种怒吼中都一定要争出个高低。

到了食堂门前，新兵排的值班员，和老兵排的值班员各自在自己的队伍前讲评一天的工作安排以及早上内务检查的评定结果，最后所有人才进入食堂。

进去后，所有人在自己班的桌子旁边站好，这时之前来打饭的那些小职们都各自站在自己班的饭桌旁边，连值班员看到所有人站好后，会喊：‘各班小职就位。“然后又喊：”坐。”

所有人以一样的速度，整齐坐下，整个屋子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坐下来时的“刷”！

最后，连值班员又喊：“开饭。”

你以为结束了？

不，连值班员喊“开饭“是说各班可以就餐了，但那是对班长说的，新兵们坐下后，眼睛直视前方，不许看桌子上的饭菜，当班长说：“吃饭吧，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