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艹!这么大!”
徐光辉刚刚跑到树林边,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一个巨大的弹坑就深深震撼了每一个人。
之前有一条小路连通树林和山岗,有一颗炮弹直接命中了小路连通树林的入口。在小路上炸出了一个直径五米多,一人多深的大坑,弹坑附近二十多米范围内的树木全部倒伏在地上,树叶子被扯的精光。
“连长,鬼子这,这啥炮啊,这么厉害?”
徐光辉的一排长咽了口唾沫,有些咳咳巴巴的问道。
“重炮,”徐光辉先给了个没啥卵用的答案,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啥型号的我也不知道,实在想知道了回头问营长或者上官去。”
“行了,别废话了,进去瞅瞅有没有还能喘气的。”
在徐光辉的命令下,三连一排的官兵们几人一组,拉成了一道大网,在林中寻找着可能的幸存者。
在检查了两个弹坑之后,他们都自觉的避开了那些巨大的弹坑。在弹坑十米之内,别说活物了,就连完整的尸首都找不到,除了泥土和一些扎在地下深处的顽强树根,其他所有东西被清了个干干净净。
大家开始开始明白,之前留在树林中的友军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最后,还是在友军连长的带领下,徐光辉等人才绕过一个又一个弹坑和倒伏的树木,最终抵达了医疗点所在的位置。
但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片地狱般的场景:
残肢断臂,遍地的残肢断臂。
武卫国的炮兵连被齐恒命令不许出战,武卫国有些耐不住寂寞便一个人溜到了一连的阵地上,打算等会鬼子上来了把自己当步兵用用。
“半包烟,我赌你没想到我们一来就挨了鬼子的重炮。”
趁着鬼子还没上来的当口,一连长洪亮从衣兜里掏出一包剩下一半的香烟,先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然后拿着烟盒朝炮兵连长武卫国晃了晃。
“挨炮的又不是我们。”武卫国翻了个大白眼:“你现在咋和徐胖子一个德行,见啥都要赌一把。”
“这不是找个借口给你发烟嘛,”洪亮笑了一下,把烟塞进了武卫国衣兜里。
“有啥事说吧?你肯定不会无事献殷勤。”武卫国摸了摸兜,斜着眼睛看着洪亮。
洪亮买了个关子,并没有直说他的要求:“鬼子那炮是啥炮啊?听着动静不小。”
“重炮,能炸出这种动静的话,口径绝对小不了,至少十二公分以上,我估摸着得是十五公分的,就是不知道型号。”武卫国回答。
“就是十五榴,淞沪会战的时候我们的炮兵也用过,威力很大。”
齐恒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营长!”
两个连长和齐恒打了个招呼,不过没有敬礼。
“我来看看阵地布置的怎么样,”齐恒点了点头:“武卫国你咋跑这来了?”
“我看洪亮一个人在这,可能有些寂寞。”武卫国回答。
“扯几把蛋。”齐恒骂道:“他洪亮又不是个深闺怨妇,他一个连都在这,还能寂寞了?”
“洪亮,你把武卫国给我看好了,他要是敢拿枪上去,你就把他给我绑回来,要是武卫国少了根毛,我把你塞炮膛里当炮弹打了。”
齐恒瞥了一眼武卫国握在手里的驳壳枪,立刻明白了武卫国的小心思,毫不留情的把武卫国参战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
“是!”
洪亮对着武卫国苦笑了一下,不得不点头答应。
“营长,你说我们也有十五榴?”武卫国眨巴了两下眼睛,开始想办法转移话题。
“对,那时候我还在88师,咱们的三十二倍十五榴是德国进口的,全国只有两个炮兵团,淞沪会战的时候可是所有步兵的宝贝疙瘩。我们有几次进攻有十五榴的掩护,鬼子的掩体不管建的多解释,只要挨上一炮就炸平了。”
“唉,要是我们的大炮也有这么多就好了。”洪亮感慨了一句。
正说着,小山包后面的树林中又传来了一声巨响。
“轰!”
不大的小山包再次震动了起来,吓得一些战士慌忙把脑袋缩进了战壕里。
“怎么回事?”齐恒爬出战壕,向山下望了过去。
一股浓烟从小树林的方向升腾而起,旋转着冲上了天空。
几分钟前,临时医疗点。
由于缺乏物资,51师的这个医疗点只有两个小帐篷充当临时手术室,轻伤员和一些伤势较轻的重伤员都被随意的安置在了医疗点周围的空地上。
而那些没有救治希望,还吊着一口气的重伤员则被丢在了更远一点的地方,一边痛苦的呻吟,一边绝望的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从场地两端不远处的两个巨大弹坑来看,两枚几乎同时落地的重榴炮炮弹瞬间就替这些伤员们结束了痛苦。
炮弹的落点位于医疗点两端,又是几乎同时爆炸,所以强烈的冲击波将医疗点里所有的活人死人全部吹到了营地中心的位置。而冲击波里夹带着的那些炙热破片在他们落地前顺便帮他们做了一次简单粗暴的肢解手术。
所以当徐光辉他们抵达医疗点的时候,只看到了遍地的残缺尸块。
“老乔,帮这帮弟兄们收拾一下吧,等会放弹坑里埋了。都是中国人,别零零碎碎的扔在这,回头叫野狗给叼去了。”
徐光辉强忍着胃中的不适,让一排长乔大水帮这些牺牲的兄弟们收一下尸,自己则走到了一边。
“徐连长,负责保护医疗点的那个连应该还有活人,要不要去看看?”友军的连长走到徐光辉身边,抽了抽鼻子问道。
“去看看吧。”徐光辉点了点头,吸了口气大声喊道:“一班的,跟我走,其他人跟着乔排长留在这埋人,等我回来。”
一班长如释重负的把手里那两条焦黑的胳膊丢进了不远处的弹坑里,快步跟上了徐光辉。
虽然一班长也是打过几次仗的老兵,见过血,手里头有过几条鬼子的命,但这种满地都是死人零碎的情况他着实是第一次见,他还算好的,起码没吐,其他的兵好多都是边吐边收拾的。
恶心归恶心,收拾死人的兄弟们嘴里骂骂咧咧,心里倒也没那么抵触。都是离了家当兵卖命的,自己指不定什么时候也就和这些运气不怎么好的兄弟一样七零八落的丢在某个犄角旮旯了。
现在帮这帮弟兄收收尸,积点阴德,以后轮到自己的时候,好歹也能落个黄土裹身的归宿,不至于让自己的某些零部件进了野狗的肚子。
不过现在可以离这些尸体远点,一班长还是很庆幸,他一边低声念叨着军令难违兄弟请多多包涵,一边快步跟上了徐光辉的脚步。
其实医疗点和警卫连直接也就是个两百来米的距离,不过炮弹爆炸产生的厚重烟尘和脚下横七竖八的烧焦树干让徐光辉一行走的非常艰苦。
当他们抵达警卫连驻地的时候,警卫连的幸存者们已经把自己连里兄弟的尸体埋的差不多了。
“哪一部分?”
徐光辉几个刚刚出现,一个拿着铁锹的警卫连士兵就粗着嗓子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