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货以前在菜地养“八戒”时,经常打着去找兽医给“八戒”看病的幌子,在驻地周围的村庄里瞎转悠。
眼前的这个熟人,也就是他当初瞎转悠的成果。
包括梁荆宜上次探家打的荔枝酒,也是委托他办的。
“你俩想吃,自己随便摘。”熟人老乡大方得很。
这片荔枝林应该是属于他的,否则他不会开这个“金口”。
张春柳不客气,他嘴里说着“那怎么好意思呢”,但脚却不实诚地走到一颗荔枝树下,抬头瞅了瞅,貌似树上成熟的荔枝,已经压弯了枝头。
明确了目标点后,他示意梁荆宜赶紧过来,接着他弯腰使出武当派失传已久的绝技“梯云纵”,只见“嗖”的一下,这货便麻溜溜地上了树......
这颗荔枝树的品种属于是“妃子笑”,相传是唐明皇李隆基的爱妃杨玉环亲赐的美名。
“妃子笑”这个名字的由来,到底是真是假无从考证,但这颗树上结出来的荔枝,个大、汁多、味甜,却是勿庸置疑的。
话说这俩货在胀得肚皮溜圆的基础上,又摘了一些荔枝揣在口袋里,他俩是想着不能吃独食,必须带些回去,也给战友们尝尝鲜。
一脸满足地向老乡道了谢,他俩拍拍屁股溜回了教导队。
可乐极生悲,恶梦接踵而至,连续几天的便秘,折腾到他俩即便是回了老连队,也是欲哭无泪。
这人啊,必须要懂得适可而止,不能太贪心。
就像他俩一样,以为荔枝不要钱,就敞开肚皮拼了命的占便宜,结果被残酷的现实狠狠打脸了吧!
其实犯这种低级错误,还是梁荆宜太大意了。
二零零一年带新兵期间,郭强水的家人带来了一批自产的荔枝干和龙眼干到部队探望,新兵四班那些人跟着同班战友是过足了嘴瘾,但也个个便秘了好几天。
也是因为便秘,他们上厕所大号频频超时,所以没少挨班长梁荆宜的惩罚。
新兵连大号五分钟,超过一秒罚做一个俯卧撑,这属于是一个不成文的“常规操作”。
便秘的人蹲个大号,五分钟时间肯定是不够的,可想而知新兵四班那些人,当时心里是有多苦。
正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如今,该轮到老鸟自食其果了。
七月三日上午,团里下发通知:海训从七月六日开始,至七月二十日结束。
距离出发前的两天时间里,连队要落实到位的具体事情也不少:一是要合理安排好留守人员,确保大部队外出后,后勤生产这一大块不被落下;二是外出驻训期间的各项物资准备工作,必须做到周密细致、严丝合缝,大到炊事车的正常展开与收拢,小到海训必备的“八一大裤衩子”确保人手两条以上......
还有那铁架子床要拆了带出去,海训期间一营住在老地方“光宗小学”,内务卫生老规矩,必须与在营区时保持同步。
占用中午饭前一支歌的时间,连长姜子军通知:各班排长必须在下午两点半操课之前,将留守人员名单,上报到文书崔强志那里。
并且他强调,这次海训期间的留守人员,不能安排新兵,不能安排“秤砣”。
话说他提出的这两项要求,可是以前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的。
留守不能安排新兵,这个还好理解。
毕竟今年连队的新兵人少,万一个别班长安排新兵留守,而对黑压压的留守老兵,那个新兵还不天天累个半死不活的。
至于他说的“留守不能安排‘秤砣’”,这就有点出人意料了。
去年海训,梁荆宜安排的是祁大宁留守。
这小子稳妥妥的“秤砣”一个,带出去危险系数太高,还是留在家里安全些。
要知道带着“秤砣”出去参加海训,对连队的干部和骨干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秤砣”要是把蛙泳学会了,跳进海里能跟上大部队的节奏还好说。
要是脑子笨,手脚又不协调,在海里扑腾不了几下就沉了,等到考核的那一天“拖后腿”,从而影响到连队的整体成绩了,可就会让连长的这个决定,显得幼稚又可笑了。
自从一九九九年连队连续冒了几个大泡后,“先进连队”便开始年年花落他处。
今年榴炮一连可不想到了年终总结时,又落个“竹蓝打水一场空”的结局。
所以说,姜子军提出的两个要求,对连队、对他个人而言,也是充满了挑战性。
在旁人看来,如果挑战失败,他就是个“背锅侠”。
当然了,他能当着全连人的面说出来,并非是他一时头脑发热和心血来潮,这是经过连队领导层集体讨论研究而得出来的结果,算是集体智慧的结晶了。
关于“为什么要带‘秤砣’”这个事,直到海训结束返回营区后,他才和指导员胡一宏说出了这么做的动机和理由。
主要原因有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在连队营造“背水一战”的氛围,统一大家的认识,把全连的思想和行为拧成一股绳,形成自下而上的合力,人人都能全力以赴地付出;
二是为了在海训期间,给连队的“文宣活动”造势和占领高地助力,并提供最佳素材。连队在这方面是有一定优势的,除了宣传股长是老领导姚江生,还有“大才子”王威国和徐陈伟坐阵之外,新晋文书崔强志写起文章来,那也是一把好手。
到时候这三杆“火枪”齐齐开火,老领导姚江生再重点关注一下,何愁连队不会火起来。
当其它兄弟单位恨不得将“秤砣”全部留下来搞后勤生产和站岗值勤时,榴炮一连逆水行舟,这应该也算得上是下的一步“险棋”了。
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在海训考核场上“掉链子”,但起码在“文宣”这块,榴炮一连还是“独占鳌头”的。
而万一功夫不负有心人,又做到了鱼翅与熊掌兼得呢?
炮四班留守人员安排的是王成武,这小子自嘲本来就长得黑,少晒一点海边太阳的话,年底退伍了回去会好相亲。
这货说的倒是实情,他的那副黑脸蛋,和电视剧里面演的“开封府包拯”有得一拼。
但是计划往往不如变化快。
王成武的名单报上去不久,梁荆宜就被连值日喊到了连部。
姜子军和胡一宏找他的目的只有一个,留守。
当听到自己被安排留守时,梁荆宜霎那间觉得难以置信。
当兵五年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在外出驻训这么重要的时刻,连队安排班长留守的。
“你是有病的人嘛!”姜子军一语中的。
眼前这个家伙是他从新兵一手带过来的,所以,只要不是在正规场合,他说话都可以毫无顾忌。
“连长说得对。”梁荆宜笑得有些勉强,“我是有病。”
尽管在心理上,他已经接受了耳鸣的既定事实,但他也讨厌别人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他。
他想做一个正常人,一个不需要靠他人来怜悯或是照顾的正常人。
况且他在连队也一直是这么做的,三公里、五公里、四百米障碍和单双杠这些硬课目,他是全方位均衡发展,哪怕打算年底退伍,他也没有丝毫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