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放弃吧!一是扫了叶才智的兴致,二是都走到了山脚下,不登顶瞅一瞅那颗柿子树,或是体验一回“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意境,心里也颇有些不甘。
可结合实际情况和权衡利弊之后,他俩决定放弃登顶的计划。
之所以会选择放弃,除了有人体力不支外,更多的还是担心返回营区超时,从而会影响到一班在年度评功评奖中的优势所在。
今年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一班在连队那是出尽了风头,当先锋、打头阵、时时处处那都是争第一的存在。
马上就到了“收获的季节”,在这个节骨眼上,焉能大意失荆州,整个马失前蹄出来。
“撤吧!”梁荆宜无奈地一挥手。
“下次我们早一点出发,和李锐飞他们一样六点起床了就走。”叶才智边说边把相机对准近在咫尺又巍峨雄壮的老虎山说,“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玩过单双杠,跳过木马的,都来照相啦!”
原本压抑的氛围,瞬间被他的活泼给调动了起来,一帮人纷纷开始找背景,让其帮忙留下珍贵的影像。
恢复了“精气神”的李龙德甚至还掏出那个蛇皮口袋,装满空气后甩在肩上,佯装从老虎山下来收获满满一脸陶醉的样子。
“来来来,全班站成一列,一起抬头仰望老虎山,让我给你们来张合影。”在请教了叶才智关于高级相机是如何操作后,梁荆宜开始吆喝起众人来。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恐怕以后再想爬上老虎山顶,那会比登天还难!
毕竟,这次请假一天,连队领导可以说是给足了他面子,难保下次他还有那么大的面子,更何况他也拉不下脸面来,再请一回假。
在返回的路上,途经菠萝山,“董李组合”捂着肚子跟梁荆宜请假说,要去“大号”,并让他们先走,不用等。
谁知不大一会工夫,这俩货一人扛着半蛇皮袋子的“战利品”追上了大部队。
“你不是肚子痛嘛,怎么还能跑得那么快?”梁荆宜讪笑着问汗流了一脸的李龙德。
“拉完就好了。”他把那蛇皮袋子往地上一放,“新鲜菠萝,我和老董找看山的老乡买的,三毛一个。”
梁荆宜伸手摸了摸,感觉菠萝的个头不小。
可不等他问,李龙德补了句:“原产地批发价。”
话说今年菠萝的行情也是不景气,阿香天天骑着摩托车兜售的菠萝也才五毛一个。
按这个价格,三毛一个的批发价,也是合情合理的。
在中途休息的时候,他们又寻了几颗碗口粗的白杨树给斩了。
说的是请假出来砍竹子搭南瓜架子的,不做做样子的话,回去了也不好交差嘛!
等他们走到菜地后面的那条路时,已是接近下午两点。
梁荆宜和叶才智让新兵蛋子们先去工具棚等会,他俩到小炒店整了七碗猪肉馅得水饺。
路上啃的面包那玩意不经饿,接下来还有修路和搞生产,他俩是担心这几个新兵蛋子在体力上会遭不住。
两个半袋子的菠萝被扔到了工具棚里面,这种时令水果虽然吃起来过瘾,但削皮却要你命,没点耐心和技术,你还真是削不了。
叶才智说胶卷还剩有差不多十张,如果不赶紧照完,就这么拿去给阿枝洗,有点亏本。
于是,这些人吃过水饺,在菜地里随便寻了几处,就“咔嚓”照上了。
上去后,梁荆宜第一时间找连队领导销了假,休息不到半小时,连值班员的哨子就吹响了,这是要去整那条百修不厌的环团公路了。
十月二十二日,文书张鹏永和卫生员刘强双双被换下。
指导员姚江生一直看好的“文化人”王威国接棒张鹏永,担任新的文书。
无线班的胡亮有接棒刘强,领导挑选他上去,并非是他懂那么一点医术,而是他的脑瓜子活络、嘴巴抹蜜、军政素质也在同年兵里面靠前。
调他上去替换经常“憨”到犯迷糊,且军事素质疲软的刘强,也算是常规操作。
刘强在卫生员兼通讯员这个岗位上,干得不甚讨喜,他巴不得早点从上面下到班排,过上一段“单纯”的日子。
搞了一年多领导的后勤服务保障工作,他早就厌烦得不行。
局外人都以为他过得是舒服日子,每天不用参加训练和学习,工作内容无非就是去营里抄抄通知,给领导叠叠被子,洗洗衣服,刷刷碗什么的。
其实啊,他心里的苦楚是没法诉说。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当兵两年,这特么都快卸下肩章领花退伍了,自己却连个小小的连嘉奖都没有整一个。
他觉得自己很失败。
按常理说,卫生员这个平台不错,天天和连队领导面对面打交道,自己稍微表现得好一点,应该很容易出彩。
可偏偏他不擅长处理关系和察颜观色,一年多时间里,没做出什么成绩也就算了,挨批评,倒是挨了不少。
虽然批评使人进步的“心灵鸡汤”,他也喝了不少。
但喝得多了,胃也变得“刁钻”,慢慢也就消化不了了。
所以,于他而言,从卫生员的岗位上调整到炮排,开心还是多过于失落的。
梁荆宜看到自己带出的俩新兵都被挑去了连部工作,心里自然是高兴的,特别是王威国当上了文书,他觉得这就好像是一块好钢,稳稳当当地用在了刀刃上。
十月二十四日,团里下达通知:榴炮一连副连长朱金陵于十月二十八日到xx陆军学院深造学习。
朱金陵在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将梁荆宜叫到他三楼的宿舍。
俩人聊了些人生理想和连队建设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递了过来。
梁荆宜接过来一瞧,白色的封面上印的是《当今社会各阶层分析》。
去年也是在这么个时候,二排的前任排长钭星宇在临走之际,也是送了一本书给他。
那本叫《教员大辞典》的书,梁荆宜闲时经常拿出来学习,可以说他写思想汇报、个人总结等材料内容,很多都是从《教员大辞典》中提取出来的。
“这本书是我提干那年,在xx陆军学院学习时买的。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在部队里能干它一辈子。早一点熟悉和了解社会,把自己的思想深入一部分进去,为自己退伍后做好打算,本身就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朱金陵说完,示意梁荆宜翻开扉页。
只见扉页上写有两行娟秀的钢笔字: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没有用理论知识武装起来的头脑,可能是猪脑。
“这是?”梁荆宜把笑强行忍住,抬眼瞅向朱金陵。
他有些疑惑的是:一向说话办事风风火火直来直去的副连长,怎么会在临走之际,送这么两段话给他?
并且细品之下,顿感这种鞭策让人压力山大呀!
“是我当年在陆院学习时,特意写给自己的。”朱金陵解释道。
“哦,懂了。”梁荆宜合上书,他差一点将“猪脑”和自己联系起来,“我一定认真研读,到时候写一份深刻的‘读后感’寄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