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排长当时是新兵二班班长,我们班一共是六个新兵,有一个战友是四川甘洛的,彝族人,他的名字叫做木呷古日,哦,大名叫蒋古日,老烟民一个。有一次,他偷偷抽烟被宗排长给发现了,在从水壶里没收了他十几支烟后,这个战友顿时不服气了,他和宗排长开始‘顶牛’,你们猜猜结果怎么了?”梁荆宜设置了一个悬念。
众新兵是一阵摇头,不过,目光还是没有离开自己的班长,他们在等结果。
“宗排长抡起王八拳和无影脚,直直地朝着木呷古日的身体就上去了。那个木呷古日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自恃以前学过摔跤,又有几分蛮力,他以为放倒班长问题应该不会太大。谁知道在绝对实力面前,他还是太天真了。还没有等到他摆出摔跤的正式姿势,无眼的拳脚犹如雨点般袭来。顷刻间,他被暴锤得毫无还手之力,当他屏住呼吸,咬破了后槽牙,准备来个鱼死网破之时,突然一只大脚直冲他的面门而来,不等他作出反应,只听得“”的一声,他又是后退了好多步,后背撞在了储物柜上。当即,他又懵又焉的,鼻涕眼泪一把抓......”
“你狗日的是在讲故事,还是在说书呢?”
“别插话,我还没有说完呢!”梁荆宜白了一眼宗儒麟,继续说,“木呷古日向宗排长道歉,宗排长大人有大量,也没有为难人家,只是让写一千字的检查。”
宗儒麟猛吸一口烟,正欲反驳点什么,梁荆宜手舞足蹈地又开始了,“你记不记得木呷古日的一千字检查,那可是我打晚工帮他代写的啊!”
望着眼前胡编乱造,说得唾沫星子乱飞的梁荆宜,宗儒麟扔下那半截冒着火星的七匹狼,指着他的鼻子还击道:“特么的你尽瞎扯,木呷古日那鸟毛大字不识一萝筐,我会傻到让他写一千字的检查,你是吹牛吹出了天际吧!”
梁荆宜可没准备搭理宗儒麟,见班里新兵继续听下去的意向很浓,他清了清嗓子:“三年前,在我们榴炮一营有四名很优秀的班长被冠名称之为‘四大恶人’,而我们的宗排长,那是有幸成为其中之一啊!”
“我考,你这是有完没完啦!”宗儒麟面如黑漆,在骂骂咧咧中摔门而去。
霎时间,新兵们纷纷露出惊愕的表情,而心情不错的梁荆宜则适时整出一句“好走不送”。
此时,缓过神来的新兵蛋子们才吼出那句“排长再见”的礼貌用语。
也就是从这一次之后,宗儒麟在新兵面前,再也没有提及过关于梁荆宜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人嘛,谁不想把自己最光鲜、最得意的一面拿来示人。
想招人喜欢,而不讨人厌,那说话这门艺术,你就得熟练掌握并灵活运用。
“祸从口出”简单的四个字,说的也就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等梁荆宜第五年带新兵时,他又开始怀念老班长宗儒麟,动不动就跑到新兵班对他进行打击的时光了。
可惜那个时候,宗儒麟已去了羊城体育学院学习深造,即使是他想被打击,也奢望不到了。
新兵四班人多不假,但也是人才济济。
不算有文化层次感的王威国,全排唯一一个会武术的新兵就在四班。
和去年的“三勇”一样,朱辉志除了耍得几个套路外,也能花里胡哨地舞上几棍,并且这小子有个绝活是凌空飞起一脚,在反身倒地的同时,接一个螺旋式的直地起身动作。
姑且不论上了实战能否派上用场,仅从观赏的角度上看,这招还是挺养眼的。
胡亮有是班里的“歌神”,这小子爱唱情歌,像什么世界第一等、伤心一九九九、千纸鹤之类的,他最拿手了。
至于李龙德和张巍春之类的货色,也会哼唱那么几曲,但由于天生五音不全的鸭公嗓子带坏了节奏,想凭那一腔孤勇,终难赢得众战友的好评。
四班又有会武术的,又有会唱歌的,所以到了训练休息时间,排里集合需要有人上来表演节目活跃气氛时,梁荆宜那是一点也不担心。
毕竟家里有粮嘛,饿不着的。
也难怪其它三个班长都羡慕他,说他是兵多将广,班里可用之才众多。
都说了部队要靠实力说话,可谁能料到,排里几个有实力的新兵,几乎都分到了四班,包括副连长朱金陵也是始料未及,他按班分兵,也是随机性的。
这要怎么说呢?
有些东西啊,它就是命!
就像去年退伍的刘新昊经常所说的那样:阿梁啊,你特么的就是命好加运气好,走了狗屎运,什么好事都被你给碰到了。人家是一路打怪,一直被蹂躏,始终翻不了身;你却是一路打怪,一路有高人暗中相助,所以一直在升级。
说来说去的,无非就是羡慕他这个鸟毛吉人天相,鸿运当头。
春节前一周的一天上午,连队按计划进行战术训练。
队列动作“机械化”的王威国在持枪卧倒这个训练内容上,走在了全班的最前列。
他的出枪又快又稳又准又狠,梁荆宜甚至觉得这货左手接握弹匣动作,比自己都做得要标准、要有气势。
这真是“上帝为你关了一扇门,必定会为你再打开一扇窗”,不然的话,会显得这个上帝不公平的。
四班的训练还是四平八稳的没有什么波澜,可六班却有人冒泡了。
冒泡的这个新兵叫董富贵,来自zjwz,一九八二年十月出生,汉族,初中文化,身高172,体重140。
他在班里冒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之前冒的泡不算太大,所以班长秦山峰采取了自我消化处理的方式。
毕竟,谁都不愿意让家丑外扬,这次之所以选择向连副朱金陵报告,那是由于自己实在是捂不住了。
也就是说,再这么发展下去,他这个班长对董富贵的管理,将面临着失控的危险。
要说董富贵这个人吧,也并非是不讲道理,他与班长秦山峰的矛盾也是慢慢积累出来的。
举个例子,有一周,他负责整理本班的洗漱间卫生,某天吃过早餐回来,他肠道不适,内急去了一趟厕所回来,时间不够了,他把本班洗漱间卫生整理得就是极其一般般。
不巧的是,等连队上午操课后,指导员姚江生带领干部搞了个没有事先通知的内务卫生大检查。
通报下来后,六班洗漱间卫生获得“差评”,全连十五个班里面垫底,羞得作为班长的秦山峰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中午,他在宿舍里质问坐着发呆的董富贵:“你为什么连一个简单的洗漱间卫生都整不好?”
“我拉肚子回来,时间不够了。”董富贵也没撒谎。
“自己的活没干完,你拉肚子也得憋着。我跟你说,以后少在我面前强调客观理由。”
“班长,我这不叫‘强调客观理由’,我这叫‘强调客观事实’。”
你还别说,董富贵摆出的“客观理由”和“客观事实”的辩证关系,霎时间让秦山峰哑口无言了。
董富贵这人初中毕业后,一直在外面浪荡,他皮肤黝黑,骨架很大,有一股蛮力,貌似和梁荆宜的三师兄蒋古日有的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