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当新兵开始,梁荆宜就一直跟着钭星宇,新兵下连分到炮四班,第二年到现在一直在炮六班,他和排长在一个宿舍里睡了两年之久,回想起排长对他的言传身教,那是历历在目。
如果第二年,排长不把他从炮四班调到炮六班,他自认为也不会获得那么多的荣誉进步。
钭星宇和宗儒麟于他而言,是良师益友般的存在。
钭星宇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如果他能从连队带走一个兵,他会毫不犹豫地挑走梁荆宜,而不是军事素质更好、更高、更强的宗儒麟。
因为他觉得梁荆宜的性格很符合他的口味,而宗儒麟那火爆的脾气,他担心自己无法驾驭。
“这次走得比较匆忙,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送给你。”钭星宇在那个黑色的帆布包里翻了翻。
对了,黑包的帆布包梁荆宜熟悉,上半年探家时,排长借给他用过。
钭星宇从里面拎出一本书,那本书是《教员大辞典》:“我知道你喜欢看书,这就当作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不不不,排长,这书太贵重了,还是你留着吧!以后我要是想看,直接去二营五连找你借。”书的价格梁荆宜是清楚的,定价五十多块,而且现在又过去了几年了,像这种版本的,搞不好属于是限量版,市面上还买不到呢!
“呵呵,你能随便出得了这个营区?”钭星宇把《教员大辞典》往班长的那张办公桌上一拍,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说,“用教员的思想武装自己的头脑,做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经律的新时代革命军人。”
“老梁你再这么推三阻四的,我可要准备接手了。”班副张明黎装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他这么说,那是为了活跃气氛。
如果钭星宇真正给他,估计他也不会要。
毕竟,向党组织靠拢都不是那么积极的一个人,能看得进去这本厚厚的《教员大辞典》?
“梁荆宜同志,我命令你马上拿着。”钭星宇手掌用力,朝那本大辞典又接连拍了几下。
“是,排长,谢谢你。”梁荆宜伸手没去拿书,而是直接准备去握钭星宇的手,但是人家张开双臂,迎上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好干,一连是我的根,生是一连人,死是一连魂。”钭星宇说完,便俯下身子将打开的黑色帆布包,重新给拉上。
要说钭星宇调去榴炮五连担任副连长,属于是正常的晋升,那连队卫生员张雨彤和他一起被调去五连,就有点令人意外了。
这小子原本计划,可是在一连“养老”的。
换了个新单位,估计“养老”是不可能的了,只要调过去不被折磨得蜕去一层皮,那就谢天谢地了。
张明黎在送别排长的时候,也一并把他的老乡给送了。
这俩货在分开时,还整出了一场“悲情戏”。
本来是商量好了,临近退伍的这段时间,要请假一起去zz耍耍的,这下百分百计划泡汤。
毕竟,现在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想再取得步调一致,那是很难很难了。
排长钭星宇走的当天晚上,连队对各班排进行了重新调整。
一班长宗儒麟调任二排担任代理排长;
一班副秦山峰担任代理班长;
二班长由六班副张明黎代理;
三班长是蒋杏成;
四班长是郭鹏永;
五班长由三班副杜军安代理;
六班长是梁荆宜;
指挥排、驾驶班和炊事班的骨干维持原状。
这个二班和五班的代理班长名单一出炉,刘强富就到六班找到梁荆宜大吐苦水说:自己没有当班长的那个命,二排明明空出一个五班长的位置,可连队领导还是不肯松口,把这个机会给自己锻炼一下。最起码让自己在临退伍之际,还过上一回“班长瘾”,不留什么遗憾吧!
大师兄发自内心说的这些话,听起来颇有几分悲凉。
当前二排骨干的现状,张明黎调去一排二班担任代理班长之后,按理说他刘强富是担任代理五班长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可谁知道,连队领导居然把三班副杜军安给“空降”了过来。
刘强富的意思似乎是想说:领导欺负咱们二排没人。
其实,这个问题可以一分为二的看待。
刘强富今年的表现的确是差强人意,临去团里参加文化复习之前,整出一部收音机出来;可去了团里参加文化复习吧,作为一个参加过高考的毕业生,却连文化课的初考都没有通过,这真是羞愧难当。
至于平时的表现嘛,一个第三年的老班副,可想而知他工作的态度,工作的积极性能高到哪里去?
还有那训练水平,完全是处于一个吃老本的状态。
梁荆宜觉得这事怨不得连队领导,要怨就怨自己平时不努力,把话说得那么好听,却把决心、把不服气,没有转化为压力和动力。
说白了,大师兄就是那种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几个月前,因为收音机被指导员姚江生查到,刘强富担心被严惩,所以惊得一晚上都没有合眼。
这次班长又没有落到自己的头上,估计至少得用半夜的时间来生闷气。
“你再等等,也许领导还有改变计划的可能,你当班长的希望,依然存在。”这个时候梁荆宜肯定不会再往大师兄的伤口上撒盐,他的这话说得既有安慰的成份在里面,又带有几分惋惜。
人家三班副杜军安,那可是喂猪喂出来的。
而刘强富是经过正规团教导队集训过的,这俩人本是没有什么可比性的。
但事实摆在眼前,杜军安得到了领导的重用,但刘强富却是原地踏步。
“你就别再忽悠我了,难道我还不够惨嘛!”这是他甩给梁荆宜的回应。
有些事啊,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话说这个杜军安在代理五班长的位置上,干了不超过三天,团里的一纸调令下来,他被提到了营房股,担任团里专职的水电工。
当时的营房股长是九八年兵都熟悉的新兵连指导员张加盛,至于说,杜军安突然被调去营房股任专职水电工,有没有张加盛在暗中使劲,这个也不好说。
毕竟,杜军安这个小伙子工作的积极性没得说,但是脑瓜子不甚灵光。
第一年在炮四班时,班长宗儒麟让他和梁荆宜练三位数以内的滚加滚减,这货是做十道题,起码错个九道保底。
这也是为什么在连队九八年兵中,他会是第一个下放到炊事班去养八戒的人。
三天之后,连队领导经过再次开会研究,代理五班长最终还是落到了刘强富的头上。
因为梁荆宜在刘强富最为无助的时候,给予过他希望,所以,代理五班长的任命一公布出来,他便请梁荆宜去外面的小炒店,干了一碗带瘦肉馅的水饺,以聊表自己的心意。
人嘛,都有虚荣心,哪怕得到的仅仅是个虚名,但他也觉得自己倍有面子。
如果说,扩编一五二营,让榴炮一营和二营部分人员调离原单位,令人多少都有些伤感和不舍,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两件事,就全部是开心和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