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训练难免有着急上火的情况发生,那么,这就很好理解了:当兵的一个个都是小年青,万一因为训练中出现问题给怂上了,彼此之间切磋拳脚功夫,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聂国政跑及格了是好事,可这家伙不是个省油的灯,一个天天嘴里念叨着“之乎者也”的二货,被班长狠狠修理一顿后,发发牢骚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这天中午,梁荆宜和张明黎不知有什么事双双出去了,宿舍里全是一帮子新兵。
这种氛围好啊,可以无拘无束地畅所欲言。
也不知道是谁挑起来的话题,说跑步的时候,班长为什么会哇哇哇地乱叫?
此话题一经甩出来,宿舍里的人顿时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班长那是叫习惯了,他们以为叫一下我们会跑得更快。”
“故意制造紧张气氛呗,让我们思想不放松。”
......
貌似这几个回答,听起来算是中规中矩,可后来话风又开始突变了。
“吼,那是为了刷存在感。你们觉得跑步时,他们在后面急吼吼的有用吗?没用的。”聂国政把后半段话,故意收了收,结果还是控制不住地飙出来了,“你们以为老梁吼我,我就会怕他吗?哼,笑话,我会怕他!要是吼真有用,那特么中国的驴子,早就统治世界了!”
这二货此言一出,宿舍里先是沉默了几秒,紧接着便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虽然在平日里,这帮人对班长和班副那是恭敬得不行,但你说他们心里一点意见都没有,那肯定也是不现实的。
很简单的道理,管理者与被管理者之间会没有矛盾冲突吗?
肯定有。
只是大多数处于弱势群体的一方,选择忍气吞声,不说出来罢了。
聂国政的发言,姑且不论是否正解,仅是这个比喻方式,就可以看出他平时的“之乎者也”不是装出来的,能把人与驴这么惟妙惟肖有机的结合起来,那还是要一点实打实的硬功夫的。
可惜今天他的运气不佳,这番带有严重攻击性和侮辱性的言论,被刚刚走到门口的梁荆宜那是听得一个清清楚楚。
么的,作为班长我尽心尽责,你狗日的摆明了偷懒,我吼一下你怎么啦?不就是跑步时对你上手上脚了嘛?考,不上手上脚,你个二货能跑进及格线以内?瓜皮,还拐弯抹脚骂老子一通。愤怒中的梁荆宜稳了稳情绪,他走到连部门口看了看训练安排。
明天上午是瞄靶训练,对如何修理聂国政,他心里已有了安排。
这是连队第四次进行瞄靶训练了,之所以不连续性地安排这个训练内容,那是因为连队领导考虑到,如果一周之内天天安排瞄靶,会让新兵产生枯燥无味的厌倦心理。
而每间隙一天训练,多少还会有点新鲜感。
在训练展开之前,连长陶炼说:这几乎是新兵连最后一次瞄靶训练了,后天上午,新兵营将组织第一次打实弹的体验射,紧接着三天后,就是新兵下连前的实弹射击考核了,所以说,训练时间紧,任务比较重。
瞄靶的训练场在营区外面的鱼塘边上,受地形地貌的影响,三个排采取的是轮流坐庄的方式,一个排在鱼塘边上训练,另外两个排在营区内的操场上训练。
这个鱼塘是去年钟勇世说湾岛地震时捡鱼的事发地。
它长约一百五十米,宽约一百米,距离完全符合射击一练习的要求,这个鱼塘仿佛是为新兵瞄靶训练量身定做的一样。
上午十点,太阳正当时,晒得训练瞄靶的新兵们一个个懒洋洋的。
如果不是考虑到干部和班长们在旁边检查监督,这些新兵们都想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眯上一会,顺带享受这冬抚阳光的滋味。
瞄靶应该算是一项比较轻松的训练内容,虽然是拿着重达七斤半的八一杠,但是八一杠是搁在水泥台子凹处的沙袋上,人几乎使不上什么劲。
只是长时间趴在雨衣上,肚子紧贴着地面,凉得让人身体有些不爽。
“各班长严密组织、认真检查,注意纠正新同志在瞄靶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副指汪月双手叉腰,站在瞄靶的队伍后面,给各班长们下达指示。
这些所谓的“领导指示”,每天总会重复好多次。
他这人有个特点,那就是上了训练场,就爱摆出一张严肃脸,给人感觉好像谁对不起他,又或者谁欠他钱不还一样的。
今天在训练中,梁荆宜是带着很强的目的性,他特别关注聂国政。
这货昨天中午说的那番话言犹在耳,今天不找一点岔子,给他一点苦头吃,实在是难解心中的怒气。
来了来了,机会很快就来了。
梁荆宜将检查镜固定在八一杠的枪面上,按由前至后的顺序进行检查,第一个是李波雷,第二个是聂国政......
一遍检查下来,目测还不错。
聂国政以为班长过了一遍,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再来了,于是放松了。
本来太阳照得人就晕晕欲睡的,再加上思想放松,人很容易突然间懈怠下来,那紧绷的神经一懈怠,瞌睡它就来了。
聂国政想着偷懒,眯它个十秒、二十秒的,谁知这一眯,出事了,别说是二十秒,连六十秒都超过了。
既然是特别关注,梁荆宜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已然发现了聂国政的异样。
果然不出所料,聂国政第一次就没跑进三分钟以内,这是梁荆宜想要的结果。
“怎么了嘛,是跑不动?还是没有睡醒?”
心情不爽的聂国政不出声,他无法知晓班长是个什么想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自己马上得跑下一趟了。
带着一丝怨气和不满的情绪,他又蹬蹬蹬地上路了,毫无疑问这一趟他又超过了三分钟。
像一公里这种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你第一次跑,如果尽力了,仍然没有跑进三分钟以内,那么,第二次你的成绩,将很难超过第一次。
《左氏春秋》这本书里说得很清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大抵上也就是这么个理。
此时,一排进入到训练休息时间,在众人的观望之下,额头上淌着大汗的聂国政“光荣”地开始了第三趟。
汪月走过来问,这是怎么了?
梁荆宜便把聂国政瞄靶训练时,打瞌睡的实情一五一十地汇报了。
听了汇报后,气不打一处来的汪月当即就火了,他呲牙咧嘴手指聂国政奔跑的背影怒吼道:“你特么的给我跑快点,不然,回来老子让你再跑十趟。”
按照他的“牛脾气”,对付这种鸟兵,那动粗就应该是标配。
他这人比较有个性,虽然有些做法,让部分骨干不太接受,但是在管理这一块,他可是一点也不含糊。
就拿聂国政来说,这个鸟兵曾经私底下绕过班长,专门找过他。
找他的目的,自然是想拉个老乡,傍个靠山,以后图个多多关照之类的。
可他不吃这一套,他告诫聂国政:既然你是我的老乡,那你听我几句劝,来了部队就要收起社会上的那种所谓的“花花肠子”,这里没有什么“烟酒搭桥”和“金钱开路”,更没有所谓的“特殊照顾”。在这里人人平等,你所有的荣誉进步,都得靠自己去努力争取和创造。幻想着天上掉馅饼下来,一是痴人说梦,不可能;二是即便是天上掉馅饼,那你特么也得起早点去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