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喊口号的声音越来越小,那也是心里有情绪的直观反应,其它两个排的人都解散了,唯独这些人还在水泥走廊上听着班长的“一二一”,搞着原地踏步。
要知道这还是冒着小雨喊口号,你说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不符合实际的。
可是部队就不是你搞攀比和讲理的地方,人家是人家,你就是你。
“全部都有了,立定。”顿了两秒,汪月随即下达,“刘新昊入列,听我口令,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右转弯......”
喊了几组口号后,他觉得不满意,也不过瘾,于是突发奇想地起了个头:“红米饭那个南瓜汤哟咳罗咳,预备,唱。”
我考,还有这等骚操作的!
一排围着连队操场跑步的队伍唱起了,“红米饭那个南瓜汤哟咳罗咳,挖野菜那个也当粮罗咳罗咳,教员和我们在一起罗咳罗咳,咳,餐餐味道香味道香咳罗咳。干稻草那个软又黄哟咳罗咳,金丝被那个盖身上罗咳罗咳,教员和我们在一起罗咳罗咳,咳,心里暖洋洋暖洋洋咳罗咳......”
在跑步中一曲唱罢。
“声音还不够大,我们再来一遍,红米饭那个南瓜汤哟咳罗咳,预备,唱。”
操场上有一群人跟发癫了一样,他们冒着雨,努力踩着正确的乐点,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大声唱着忆苦思甜的老歌。
那情景看起来倒是显得有几分滑稽,却又体现出部队那种令行禁止的顽强作风。
跑了一圈又一圈,唱了一首又一首,而汪月似乎热情不减。
现在不仅是新兵唱的音量低了八度,连班长和班副们也跟着开始头大,他们心里想得是,像这么搞下去,何时才是个头啊?
终于有人看不过眼,出来按下了“暂停键”,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连长陶炼。
他在听汪月说明了冒雨喊口号的前因后果和来龙去脉后,对着一排的人就是一通猛批:“你们上完大课回来,就是这么个病猫一样的精神状态,这特么谈什么狗屁的一切为打赢......”
一排的人没等到“养耳朵”的话,而是一通劈头盖脸地严厉训斥。
连长嘛,他怎么可能不支持手下排长的工作,而对新兵存有怜悯之心呢?
再说了,难道你还能指望他跳起来,指着汪月的鼻子骂:“你特么是怎么带兵的,下雨天也不怕把新兵给淋感冒了?”
如果不是考虑到新兵连还要进行上完大课后的消化吸收,陶炼也是准备展开来讲几点要求的,只是时间不允许,他才无奈作罢。
前几天一个三公里的“好汉打脱牙,和血吞”,加上今天的一个“红米饭和南瓜汤”,算是让一排的所有人见识了汪月的“威力”,经过这次以后,不仅仅是新兵们怂了,连班长和班副们也跟着一起怂了。
这种动不动就不按常理出牌的领导,谁敢招惹他?
周日下午,全班写信。
现在距离农历新年还有一周的时间,按照邮寄的正常速度,只要信件不出国,邮递员不故意偷懒,亲朋好友们完全可以在春节前收到这封信。
早有计划的梁荆宜是提起笔来一连写了三封,它们分别是写给父母、余舒雅和小师妹。
给父母的信里面,除了日常问候二老之外,他还把所有七大姑和八大姨的名字,全部囊括了进来,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他在信里面问候亲友,采用的是逐个点名的方式。
对于礼节礼貌,他绝不含糊,这也是他一直以来自我标榜的为人处世的原则。
给余舒雅的这封信,他主要写了目前自己训练和生活的真实状况。
他写自己被连队安排去带新兵,今年来的新兵比较多,自己班里分了十个,而这十个新兵分别来自全国八个不同的省份。
为了不让余舒雅看信的时候,觉得从头到尾写得生硬古板,他把肖冬晓跳木马伤身和跑三公里烧裆的两件糗事,也一并写在了信里面。
不过,他没敢写得太露骨,这又不是上生理卫生课,敏感的文字太多了,影响到阅读的体验不好。
所以,在注重趣味性和真实性方面,他还是动了一番脑筋的。
之前他在写信时,已经顺利打听到了余舒雅的家庭住址,并且为了让对方放心,他也将自己的家庭住址告诉了人家,所以学校放了假,这封信他是直接寄到了余舒雅的家里。
余舒雅在信里跟他说过,她的父母知道她交了这么一个当兵的朋友。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也就没有多少顾虑了,朋友嘛,写个信,拜个年,问个好的,那还不是很正常的现象。
其实,余舒雅在得知梁荆宜的家庭住址后,她放假回去的时候就告诉了父亲。
俗话说得好“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这话是一点也没有说错的,不然一个处在青春萌动期的女孩子,也不会把这么神秘又害羞的私事,透露给父亲了。
她父亲听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先交往着看看。
农村人嘛,思想还是比较纯朴和传统的。
女儿交了一个离家不远,又在部队当兵的男朋友,这也是他乐意看到的结果,在中国没有哪一个父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得远远的。
女儿嫁得近了,一是方便照顾,可以随时走动,哪怕是女儿被女婿给欺负了,他作为老丈人也可以呼朋唤友及时出手,助力女儿痛殴女婿一顿;二是将来有了外孙,他和余舒雅的母亲也可以帮着一起带带,省得亲家和女儿带娃太辛苦。
他这个当父亲的不可谓不称职。
余舒雅的姐姐余舒菊就是他作主,介绍给了镇上一个熟人的儿子,那小子和父母在菜市场守着一个肉档卖猪肉。
说实话,那个女婿长得有点寒碜,又黑又瘦不说,话也特别少,但是贵在人踏实肯干,不抽烟不喝酒也就算了,这小伙子居然连茶也不喝。
他觉得大女儿嫁到这户人家后,在家里那是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要知道,当时余舒菊在南方打工的厂里,可是交了一个高大帅气的外省男朋友,也就是让他听到了不祥的风声,他才急匆匆把老大喊回来,至于后来的事,也就是父命难违,跟着俩人越走越近擦枪走火,生米煮成熟饭,奉子成婚了。
但是小女儿余舒雅的事,他可不敢擅自作主。
这可能跟他从小就比较宠溺余舒雅有关。
既然不敢擅自作主,那干干侦察,弄出第一手参考资料,还是完全可行的。
抽了个时间,他根据余舒雅提供的地址,骑着那辆电启动的黑色嘉陵125摩托车就去了。
相邻的两个镇之间也就隔了十多里地,况且他做牛贩子生意近二十年了,对这一块区域的路线,那是熟悉得不行。
所以,几乎没有费什么周折,他就很快找到了梁荆宜的家。
如果说是为了给姑娘把关,来看未来女婿的,那肯定是行不通的,因为太唐突了,人家老梁家可能还以为是你家姑娘主动往当兵的小梁身上靠呢!
这牛贩子的一张嘴,那就是天生的演说家,不然他靠什么本事,把人家的牛绳,吹到自己的手里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