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块。”两百块太多了,他不敢说出口,况且他还想着以后有机会了,再去营军人服务社潇洒买一回,他走到办公桌前,把装在作训服口袋的零食和剩下的钱全部掏了出来,“班长......”
至于那剩下的一张大票子,他在上厕所大号之前,利用到储物柜里拿卫生纸的机会,将钱完美地塞进了政治教育笔记本的中间。
“你们的也掏出来吧,全部交公。”梁荆宜起身打开宿舍门,朝外望了望,确认没人,又轻轻关上门,“好东西要分享,我们二班是一个整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好吃的,也不能搞独吞。以后呢,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了。你们想想看,如果是被哪个干部或者是班长,看到了新兵们私自跑到营军人服务社买东西后,他们一时热心肠,跑到新兵连来多嘴,那会产生什么样后果?”
他的这一问,把众新兵都给问住了。
这种事可大可小,如果连队真要追究起来,班长肯定是逃不了干系的:新兵私自溜到军人服务社买东西吃,这说明班长对班里的新兵管控不到位嘛,连队领导火起来,给个处分都不为过分。
之所以把这个问题甩出来,他的目的就是想让新兵学会换位思考,今天班长为你们承担背锅的风险,希望你们以后自律,别让班长把锅给白背了。
将办公桌上众人交出的花生、夹心饼干、话梅、荷兰豆、咖啡豆等零食分发到位后,他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关心了一把班里的各位新兵蛋子们:“以后如果没吃饱,你们跟我和班副说,在周末休息的时候,我们也可以适当买一点干粮,以备不时之需。”
这句话说出来中听,新兵们吸收得也挺快的,甚至聂国政还提意见说:最好是每天晚上,给每人备一个两块钱的大面包。
当梁荆宜问他“为什么每晚都要准备大面包”时,他犹豫了几秒后,移步到储物柜,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从自己的柜子里面,掏出来几团黑乎乎的东西。
我考,那是早上没吃完的馒头!
看到那捏成面饼后,变得黑乎乎的馒头,梁荆宜的鼻子猛得一酸。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新兵时,由于受限于时间和内务卫生的牵制,也是天天早上吃不饱,于是轮到班里哪一个人担任小值日,那么,哪一个人就负责将盆里没吃完的馒头,捏成面团了,用口袋装着带回宿舍,偷偷藏在储物柜里,留着晚上熄灯后,加班搞完体能结束了,再拿出来当做宵夜吃。
聂国政提出的一晚一个大面包,这个愿望太奢侈了,那是不可能实现的。
两块钱一晚,那是什么概念了,照这么计算下来,一个月仅仅是吃面包都得花去六十块,而新兵的津贴费一个月才四十六块,吃都要把人给吃穷。
照这么个吃法吃到新兵下连,新兵们统统当掉底裤,都还不够还债的。
针对这个问题,权衡利弊了一番后,梁荆宜给出的建议是:aa制,一个星期吃个两次,一次每个人以两块钱为上限,这还是可以考虑的,但前提条件是,新兵二班必须表现得不比排里其它四个班差。
边吃边聊,其乐融融,宿舍里的二班人犹如在开一个小型的“茶话会”。
“班长你看这是什么?”嘴里含着话梅的袁水灵,手里拿着一个扁平状的长方形塑料瓶子。
“哦哦哦......”班副张明黎发出阵阵惊呼声,他抢过袁水灵手里的那个塑料瓶子,装模作样地左看右看,又上下打量了几秒,“水灵可以啊,都用上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洗发水了。”
“你刚才买的?”梁荆宜伸手接过张明黎递来的洗发水,嘴里念念有词,“海飞丝!”
他没有料到这个来自魔都的小子,居然连洗发水也舍得买。
要知道在连队里,战友们用的是两块钱的舒肤佳来洗头和洗澡,还有更节约的战友直接拿立白的洗衣粉开洗。
“头屑去无踪,秀发更出众。”平时比较沉默的李清勇,刷了一波存在感。
“这种洗发水很好用的,没当兵之前我一直在用,那个时候我头上很少风皮。哪里像现在,我都不敢用手摸头发,一摸像下雪一样的。”说完这货还把头凑到梁荆宜眼前,“班长你看我头上的风皮多不多?”
“还好吧!”梁荆宜给出了模棱两可地回答。
他担心这个来自大都市的新兵蛋子会给他下套,万一自己说风皮多,这货紧接着来一句“那晚上如果天天洗头,风皮就不会多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中了人家的奸计,他才没有那么傻呢!
“以后班里的战友们要洗头,都可以用,班长和班副也不要客气,你俩洗头的机会多。”也不知道这货是不是存心这么讲的,反正说完这几句话后,班里听懂了的新兵蛋子,都在心照不宣地默默偷笑。
袁水灵说的班长和班副洗头的机会多,在梁荆宜听来就是暗喻新兵的待遇差,连洗个头,都没有保障。
这种情况是客观存在的,新兵蛋子们别说能天天洗头了,就是每天能把脚好好洗干净,他们就得感谢天感谢地了。
还有新兵们身上穿着的外套,除了武装部发放的一套作训服之外,他们到了部队后,就没有领过新衣服。
梁荆宜记得自己当新兵时,是熬到快要过年了,才领的第一套迷彩服,今年大年三十是二月四日,那天也是立春,也就是说这套作训服,新兵们还得继续接着穿。
当新兵时的他,也是羡慕班长宗儒麟能随心所欲地洗澡、洗头、洗衣服,如今这帮新兵也就是当初自己的影子。
既然谈起这个问题,气氛又那么好,梁荆宜索性把两年前,自己的看法给倒了出来。
他说:“我们当新兵时,可没有你们那么好命。我班长你们也见识过了,就是前几天进了二班宿舍,就凶巴巴的那个人。你们想像一下,在他的手下当兵,我敢背着他去营军人服务社买东西吗?不敢,我担心挨揍!”
“班长不怕的,有卡在手,他不敢揍你!”笑嘻嘻的李锐飞从床铺下面,拿出那张印有集团军法院电话号码的法律援助卡。
看到这货手里拿着的法律援助卡,梁荆宜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他还以为李锐飞少不经事,谁知这货年纪虽小,却挺有心计的。
自己刚说担心挨揍,他就能马上从床板下面拿出卡片,这说明一个问题,说明此人一旦被自己出手胖揍,搞不好就会摸出法律援助卡,瞅个空档打到集团军法院反映情况。
“拿来,谁让你放床板下面的?”这事得消灭在萌芽状态,梁荆宜把李锐飞的卡片给没收了。
至于给出的没收理由,即简单又粗暴:你明知道床板下面不能放东西,还顶风作案,这不是摆明了让二班出问题嘛!
梁荆宜收了卡片,心里顿时安稳了不少。
要知道从下个星期开始,就要准备训练战术动作了,训练战术动作要拿枪,而且在战术训练当中,掉皮、掉肉和出血这几种情况,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遇到接受能力差,又怕苦怕累怕疼的新兵,他觉得动动手敲打敲打脑袋,或者是搞搞肉眼可见的惩罚,肯定也是难以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