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大失所望,主任讲的似乎就不是他写上去的那些。
看来排长那天对我说的,“这只是一个形式”,他没有骗我。
而我呢,却把它太当作一回事了。
从团里领了三等功回来,蒋古日就迫不及待地找班副王勇学借了一副下士军衔,给自己挂上了。
那副挂了个把月的上等兵军衔,他说再也不想看到它。
他的做法也无可厚非,毕竟那些前人们都是这么干的,立了三等功,自个把军衔,调高一级。
当然了,宗儒麟除外。
用刘强富的原话说,宗儒麟不给军衔自动升级,那是做了长远打算的。
下午在菜地搞生产,蒋古日买了烟到处洒。
不仅是一连的烟民有福利,营直的、二连的、三连的只要有人过来要,他都大方得很,一副土财主的德行。
能这么大方慷慨地洒烟,一是因为高兴,立了三等功,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觉得这么做值得;二是买的烟是沉香,零售一包两块五,他买一条只要二十三块五。
所以两百根拿在手里,底气足,数量绝对够,只要有人要,绝对不小气。
挂了下士军衔,他说话的口气也变狂了。
之前喊别班的九七年兵都是“老同志”,如今自个级别提升了,便也直呼其名,甚至对有些班副,亦是如此。
他还和同年兵拉仇恨,闲得蛋疼找修福立说,要是我写了入党申请书,也许就没你什么鸟事了。
二班长宗儒麟见他这么个嚣张样,赶紧把他拉到一边,狠狠地教训了一番。
自己带出来的新兵,肯定知道是什么人模狗样的底细,作为老班长岂能看着他在危险的钢丝上,不知所谓的跳舞。
蒋古日已经被“三等功”冲昏了头,他的想法很简单:我今年就要退伍了,又是连队的有功之臣,别说是九七年兵,就是连队干部,我也爱甩不甩的。
书上说了,“嚣张不可怕,就怕嚣张的人,他还有文化”。
可蒋古日偏偏没文化,所以他所表现出来的嚣张,在其他人的眼里,就是弱智。新兵连期间排长给他买的《新华字典》,自从下了老兵连后,他几乎都没看上一眼,以前是认识的字不到一箩筐,如今还是原地踏步一二一。
“让他飘吧,总有一天他会吃亏的。”这是宗儒麟私底下对梁荆宜和陈进文说的。
新兵二班带的四个兵,目前最不让他省心的,也只有这个肩膀上扛着下士军衔的第二年兵了。
钭星宇对蒋古日的这种行为,也没有提出严厉批评,仿佛他默认了一样。
仅凭直觉,梁荆宜相信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而且这种念头,存在他的脑子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往年在这个时候,去师教导队集训的通知,早就下来了,今年一月份都快过完了,可还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梁荆宜可是一直都做着去师教导队集训的美梦,他也多次听宗儒麟和郭鹏永说起在师教导队发生的那些趣事。
什么步兵团的那些鸟毛有多厉害,跑个障碍他们要求还背着八一杠,而且速度比我们炮兵团光着膀子的人还跑得快;什么教导队的伙食有多好,到了教导队既不用搞生产,也不用搞各种名目的节约,更没有我们连队那种靠牙缝里挤出来的,所谓的“家底“;什么射击训练时,跟着步兵团的人在一起搞二练习,右手的拇指压子丨弹丨都压得手抽筋了;还有在师教导队集训,可以经常看到师通讯营话务排的那些长得好看的女兵......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梁荆宜想去师教导队,最最重要一点就是为了全方位提升自己的素质,他想当班长,他想和宗儒麟一样成为一连的门面担当。
那天教导员组织学习新的《兵役法》后,他也曾有过短暂的迷茫,是当两年兵了回去,还是当个三五年,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一连和他一样想法的人,也是大有人在。
陈进文、刘明昊和修福立都和他聊过这个问题,不过几个人想法,都不太一样。
特别是修福立,他刚被党组织吸收为预备党员,而且去团里参加党章的考核,也顺利通过了。
按照以往连队的惯例,像他这种情况,是铁定留下来当班长的。可新的《兵役法》出来后,他又后悔入党了。
为什么呢?
因为他家里困难,他只想当两年兵。
父母身体不好,没有什么挣钱能力,学习成绩优异的弟弟正在读高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九月一日,弟弟就要进入到大学。
而上学的学费怎么办,指望父母又能解决多少?一想起这个事,他就闹心。
梁荆宜还跟他开玩笑说,要不你把党员让给我,让我来替你完成在部队未尽的义务。
修福立说无所谓,只要连队领导同意,什么时候都可以拿走。
党员这个身份自然是绝对不可以随便转让的,他俩之间只是一个调侃。
担心归担心,也许还会有转机呢,这个事情说不准的。面对来自于梁荆宜的安慰,修福立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在梁荆宜感到迷茫的那几天,是排长钭星宇找他谈话,那一次谈话,既点醒了他,又让他看到了以后努力的方向。
排长说,既然来当兵,就要干出成绩,不要被眼前的一些人和一些事所困扰。一个成熟男人的两大标志,一是责任感,二是明确的目标。而你的责任感是什么?你的责任感不是混个两年或是三年了,就回家种田、打工。你的目标是什么,它不应该仅仅局限于是拿一个优秀士兵、一个党员、一个班长或者说是一个三等功,它更该更长远,比如提干,在部队里长期干下去。你还年轻,你的军旅生涯才刚刚起步,路需要你一步步地走,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遇到挫折,更不要悲观失望。要多学习别人的优点,来弥补自己的不足。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我也希望你把这种不服输的精神,一直保持下去。只要我在二排,我会一直为你保驾护航。
晚上连队安排是体能训练。
由于指挥排长王强请假回去探亲了,连值班员暂时由侦察班长许才南担任。
围着操场跑十圈,这是每次体能训练前的开胃菜。
九七年兵和那些班长们,只是象征性地跑了两个小圈,就一个个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不见了,这是他们在体能训练中的常规操作,作为组织训练的许才南是不会管这些的,在他的的眼里,只有操场上的这十多个的九八年兵。
“跑快点、跑快点啦,不要绕小圈,抓住一个全部受罚。”熟悉的声音在厕所方向响起,这是三班副王锦荣。
虽然他没当上班长,让他萎靡了一阵子,但是整起九八年兵来,他依然是那一副雄赳赳气昂昂地样子。
此时他刚在厕所里对着墙壁,完成一次大扫射,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感。
“班副啊,一起跑呗?”修福立跑到王荣锦的旁边,笑嘻嘻地用手拉了拉他的胳膊。
“干什么干什么?没大没小的。”王荣锦一把甩开挂在胳膊上的那只手。
“你干嘛?”修福立的火气也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