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按捺不住了,以前这些赞美之声,可都是献给他的。
“注意安全!”梁荆宜不无担心,他又补问了一句,“行不行啊你?”
“放心吧,老子如果说不行了的话,那整个一连就没人说行了。”唐星星虽然身体受伤了,但是不服输的精气神没伤到。
弯腰捞起一把沙子,放在掌心一通摩擦。这是绝大多数当兵的做器械时,所养成的习惯性动作。
唐星星跳起抓杠,梁荆宜没有用脚踩住拉索,而是站在杠下进行保护。
从抓杠这个动作上看,唐星星做起来不如之前那么轻松自然,这说明伤情对他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前蹬之后,唐星星的身体向后摆动至顶点,迅速拉臂上杠......
“啊”一声叫唤,上杠没取得成功。
梁荆宜眼疾手快地从半空中,用双臂搂住了正往下掉的唐星星,他可万万不想看到这个战友再次受伤。
“么皮,莫非老子废了?”唐星星懊恼地从梁荆宜的双臂之中挣脱。
不信邪的他,还想着作第二次尝试。
“算了,不要硬撑。”刘新昊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唐星星的肩膀。
“呵呵,我以前是可以的。”唐星星的笑,看上去有些勉强。
“没说你不可以,但是现在......”刘新昊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担心一旦出口,又会令到伤者更伤。
“等恢复了,七练习对于你来讲,还不是‘洒洒水’的事。”梁荆宜自然也不希望看到唐星星强撑。
收到勉强挤出的笑容,闭上眼睛,缓了几秒,不信邪又不服输的唐星星,义无反顾地再次选择弯腰抓起一把细沙......
他不想看到战友们对他的态度,由之前的啧啧称奇到如今的嗤之以鼻。
其实,也是他自己想多了,连队没有谁会对他嗤之以鼻,之所以他会有这种莫名奇妙的想法,源于他不能接受如今的自己。
以前的梁荆宜在他的眼里,上了器械场,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弟弟。
再次尝试七练习,依然以失败收场,这次他只是完成了正蹬,便忍受不了身体的疼痛,主动选择放弃了。
下了杠的唐星星抬头望向那熟悉的单杠,仿佛犹如凝视深渊一般。
“回去吧!”杜军安早就想走了。
他的器械是四个人中玩得最差的,下老兵连都半年时间了,他连个单双杠四练习都玩不转。
唐星星甩下三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等我们。”他们仨快步追了上去。
从器械场走回连队,一路上众人皆低头不语。
“对不起,我没事。”在一班宿舍前的水泥走廊上,唐星星觉得自己刚才的情绪和行为都有些失控,所以他想表达自己的歉意。
“没事就好。”梁荆宜朝他笑笑,随即便和杜军安回到了炮四班宿舍。
距离午休起床时间,还有将近二十分钟。
梁荆宜拿着小板凳,将身体靠在墙边,闭上眼睛,打起了盹。
虽然唐星星落寞的背影和黯然神伤的眼神,依然在眼前不停地浮现,但是,他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的东西,一瞬间就实现了。
单杠七练习的成功完成,还是令到他的心情无比舒畅。
而他的同班战友杜军安,则是一脸羡慕地望着他,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此时在侦察班宿舍里,唐星星直接上了床。
他有捌趴沟医院出具的诊断证明,卧床休息三个月是医嘱,所以他躺在床上,不参加训练,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没有人可以说三道四。
他这一躺,便是整整一个星期。
说他是因为受到心情的影响也好,说他是因为受到伤情的反复影响也罢,反正直到七天后,他才下了床。
在他卧床休息期间,作为同年兵的刘新昊主动承担了送饭的任务。
苏辉建作为他的班长,看到曾经在新兵三班被自己重点培养的“种子选子”,居然成了这副德行,心情又能好受到哪里去呢!
你说他对梁荆宜没一点意见,那是不现实的。只是他明白,有些事情,已是既成事实,怪来怪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可言。
他所希望的是,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赶在出去进行实弹射击之前,唐星星能和之前一样,背上无线电台,和班里的九七年兵林小周一道,当好他的左膀和右臂就足够了。
但愿这个小小的希望,最终不会变成失望。
早在个把月之前,梁荆宜就听连队的老兵们私底下议论说:坐标位于团俱乐部那个方位,某种大型水果快要成熟了。
周六下午三点半,天灰蒙蒙的,还下起了小雨。
四点,连值班员吹哨通知:由于下雨的原因,菜地生产各班根据自身的情况,能免就免了。
四点半,宗儒麟和莫拼两个班长身着迷彩服,用给养员买菜的三轮车,拉回来一车菠萝蜜,车子停靠在宿舍后面的晒衣场。
这些菠萝蜜,就是老兵们口中所说的某种大型水果。
为了掩人耳目,他俩用两件雨衣,盖住了三轮车的车厢。
至于班长们是什么时候踩着三轮车,神不知鬼不觉溜出营区,尔后又以急行军的速度奔袭到团俱乐部摘得菠萝蜜的过程,一时间无人知晓。
而被喊过来帮忙的梁荆宜,正用不可思议的表情凝望着两位班长。
“给连部送两个最大的过去。”宗儒麟手指发呆梁荆宜。
他这人说话办事,向来干净利落。
从车厢装的十多个菠萝蜜里,梁荆宜抱出来两个最大的。
“我考,宗儒麟啦,特么这个大,起码有三十斤。”莫拼操着g式普通话,发出阵阵惊叹。
“你也不看看,出手的人是谁?”宗儒麟是兴奋到有些过头了,他甚至忘记了这车菠萝蜜,是他和莫拼一起努力的结果。
见梁荆宜还没有走,宗儒麟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他扭头问:“为什么杜军安还没来?”
“他去厕所上大号了。”梁荆宜说完,便在莫拼的催促下,携带两个大型水果跑向连部。
“莫拼你去喊六班的唐伟俊过来,我们二排的三个班把它们分了。”宗儒麟不仅指挥班里的新兵,连和他同一级别的班长,他也照样指挥。
莫拼扯开大嗓门,朝六班宿舍方向喊了一嗓子,“唐伟俊”。
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从窗户探了出来:“你喊个锤子!”
这是唐伟俊的声音,他是sc人,sc人说话的口音几乎都略带一点家乡味。
蒋古日分到六班,算是踩到狗屎了。
他遇到了一个老乡班长,所以在抽烟这方面,几乎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阻力。有时候下到菜地搞生产,别班的老兵给烟抽,他也不拒绝,当着班长和班里老兵的面,伸手就接了。
莫拼举起一个菠萝蜜,示意唐伟俊快点采取行动。
连部的门开着。
梁荆宜由于手里拿着东西,不方便敲门,他在门口便喊了声“报告”。
“进来。”连长李强抬起头,当他看到梁荆宜怀里抱着两个菠萝蜜时,立即呼叫坐在他对面,正在马不停蹄写材料的指导员范平礼,“老范,你看宗儒麟和莫拼他俩的战果!”
嗯,连长怎么知道是两个班长弄回来的?梁荆宜暗忖。